小娟领下书来,当堂拆开读着。元来不是甚么书,倒是首七言绝句。诗云:
却说苏盼奴自从赵司户去后,足不出门,一客不见,只等襄阳来音。岂知来的信,虽有两次,却未曾见干着了当的实事。他又是个女流,急得乱跳也无用,整天盼望迷惑罢了。一日,忽有个于潜贩子,带者几箱官绢到钱塘来,闻着盼奴之名,定要一见,缠了几番,盼奴只是推病不见,今后公然病得重了,贩子只认做推托,心胸仇恨。小娟虽是欢迎两番,晓得是个不在行的蠢物,也不把眼稍带者他。几番要砑在小娟处宿歇,小娟推道:“姐姐病重,晚间要相伴,伏侍汤药,留客不得。”毕竟缠不上,贩子自到别家嫖宿去了。
不说小娟在牢中刻苦,却说赵院判扶了兄柩来到钱塘,安厝已了。奉着遗言,要去寻那苏家。却想道:“我又未曾认得他一个,俄然走去,那边晓得真情?虽是吾兄为盼奴而死,知他盼奴苦衷如何?克日行动如何?却便孟浪去突破了?”蓦地想道:“其间府判,是我宗人,何不托他去唤他到官来,当堂间他明白,自见下落。”一向径光临安府来,与府判相见了,叙寒温毕,即将兄长亡逝已过,所托盼奴、小娟之事,说了一遍,要府判差人去唤他姊妹二人到来。府判道:“公然好两个妓女,小可着人去唤来,宗丈自与他说端的罢了。”随即差个祗候人拿根笠去唤他姊妹。
文姬对待毕,大喜道:“此真吾夫也!不然,安晓得我的来处?吾愿与之为妻。”即以此诗为聘定,留为佳耦。自此,春朝秋夕,佳耦相携,小酌微吟,此唱彼和,真如比翼之鸟,并头之花,欢爱不尽。
司户自此到差襄阳,一起上鸟啼花落,触景伤情,只是想着盼奴。自道一到任所,便托无能之人进京做这件事。谁知到任事忙,仓促过了几时,孔殷里没个得力亲信之人,能够相托。虽是寄了一两番信,又差了一两次人,多是不尴不尬,要能不敷的。也曾写书相托在京朋友,替他脱籍了当,然后图谋接到任所。争奈路途既远,亦且寄信做事,所托之人,不过道是娼妓的事,有紧没要,谁肯知痛着热,替你非常当真做的?不过讨得封把手札儿,传来传去,动不动便是半年多。司户得一番信,只添得悲哭一番,当得些甚么?
君住襄江妾在吴,无恋人寄有情书。
仙家无复亦无秋,红日清风满翠楼。
题毕,把与任生看。任生不解其意,尚在沉吟,文姬笑道:“你向日投诗,已知吾来源,本日何反生疑?吾本天下属书神仙,偶以一念情爱,谪居人间二纪。今限已满,吾欲归,子可同行。天上之乐,胜于人间多矣。”说罢,只闻得仙乐飘空,异香满室。家人惊奇间,只见一个朱衣吏,持一玉版,朱书篆文,向文姬前顿首道:“李长吉新撰《白玉楼记》成,天帝召汝写碑。”文姬拜命毕,携了任生的手,举步腾空而去。云霞闪动,鸾鹤环绕,于时观者万计,以其所居地,为“书仙里”。这是“掌书仙”的故事,乃是倡家第一个好门面话柄。
小娟方才到得家里,见了姊妹灵位,感慨其事,把司户寄来的东西,一件件摆在灵位前。看过了,哭了一场,清算了。只听得内里叩门晌,叫丫头问明白了开门。”丫头问:“是阿谁?”外边答道:“是适来寄书赵院判。”小娟听得“赵院判”三字,两步移做了一步,叫丫头急开门驱逐。院判进了门,抬眼看那小娟时,但见:
如此五年后,因三月终旬,恰是九旬日春光已满,伉俪二人设酒送春。对饮间,文姬忽取笔砚题诗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