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月看着它斗大的眼睛,那边满盈着绿莹莹的磷光,无数浮泛的灵魂在内里挣扎。凌月暗叫不好,化掌为剑,猝然向那眼睛刺去。那恶鲨负痛跃起,半空中巨尾一摆,伸开大口向她扑来。凌月抽身想跑,脚却如生根普通动不了半步!只那一刹时,恶鲨那锋利的巨齿已当头向她扎了下来……
凌月忙低头避过,向中间跃了开去。脚刚触地,便听耳边劲风如芒,无数骷髅已将她团团围住,血盆大口向她啃噬过来……
一道雪亮刺目标闪电,从暗中的铁幕里暴刺出来,像毒蛇的信子,倏然舔向大地,被高压铁塔的尖端一蜇,又倏然缩了归去。
乌黑的夜空厚重如铁,大地如扣在底部,让人压抑得透不过气来。凌月躲在檐下的墙角里,严峻地竖起耳朵聆听四周的统统声响,哪怕是那只蛐蛐从不振翅,只用它那两支前足轻捋触须的声音,她都不敢放过。她摸摸身后的墙,墙面凹凸不平,嵌着一个个碗口大小的不法则的球体,凉幽幽的像打磨过的石头。
此时,又一道闪电扯开天幕,她瞥见漫入夜亮亮的水珠坠了下来,抢先一颗就砸在她跟前的青砖上,嗤的一声碎裂开来,迸射出血红的光芒,像啼血的杜鹃花。跟着嗤嗤之声不断于耳,无数朵血红之花怒放,凄艳诡异。
凌月吃了一惊,一跃到了石栏边,呼然回身,亮光照在墙上,被那些嵌在灰色墙体里的球状物反射出白莹莹的光来。
就在此时,她又闻声了千万只蛐蛐里那只非常特别的蛐蛐,轻捋触须的声音如同玳瑁指甲划过古筝之弦,一缕长音极细极密极韧,声音带着金属的质感,刺得她耳膜发疼。顷刻间,千万支蛐蛐振翅的声音戛但是止,四周一片沉寂,只要那只蛐蛐,以触须为弦,待那声长音拉得似断非断时,声音蓦地转入狠恶,打勾抹托快速瓜代,如同万剑交鸣,萧煞非常。那一声雷鸣却从天幕里射出来,在那最高音上轰然炸开,如同激射到最高点的烟花,蓬然绽放的凄丽。那些炸开的音符簌簌下落,在氛围中划出嘶嘶的声音,铺天盖地而来。
她一个激凌,方才想起逃命要紧。忙翻过石栏,看着面前黑茫茫的大海却一筹莫展。正焦心万分时,忽见远处巨浪翻滚,一道白光破浪飞奔而来。待到近前,倒是一条庞大的沙鱼。那沙鱼靠在岸边喘着粗气道:“风皇早已料知你会误入鬼域迷津,还不快到我背上来?”
因为过分镇静,那支只森森白骨的手颤抖得短长,枢纽间收回咯咯咯的轻响。当那只枯骨手伸进黑雨中时,奇特的事情产生了――那些麋集降落的黑雨,或从它指间掠过,或从它掌骨间的裂缝里穿过,竟没有一滴落在那支枯骨之手。它有些愤怒,白厉厉的骨指在空中挥动着,带着凌厉的指风――它想抓住黑雨,哪怕一滴。可黑雨总在它的指骨间飞掠而过,一痕不留。那只骷髅俄然扭曲得变了形,血盆大口伸开了,一声嘶嚎,像猿啼,像狼嗥,像鬼哭,刺耳之极。那些四周的骷髅回声翻转,都伸开獠牙血口齐声嘶嚎,无数支枯骨手却伸出来,在雨中猖獗挥动。一时候,骨影绰绰,指风劲射,甚是骇人。但是,不管它如何尽力,它还是一滴雨也没有获得。它绝望了,浮泛洞的眼眶里排泄黑臭的汁液来,千万只血盆大口收回凄厉的哀嚎:“千刀万剐的女娲!你曾说过:幡然悔过期,腐败洗心雨。凌月点化指,水晶泪度劫。可现在水晶之泪已现,你却背信于我,让我触手难及,我如何能够还信守承诺?哈哈哈……”
凌月固然骇怪,却不惊骇。她摊开白净的手掌,一颗水珠砸在掌心。她没感遭到这颗水珠的温度,也没感遭到它的质感,只觉它在掌心飞速地扭转,扭转。她嘲笑一声,五指曲拢成碗状,让水珠在曲面上不竭加快,到最后竟旋出刺目标光芒来。闪电燃烧了,她手掌中的光芒哗啦一声溅射开来,将这一片映得如同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