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夜宴,马相如被马举人带着去给那只闻其名的商堡主敬酒。不惑之年的商天颂满脸慈爱抱起马相如,并赠送了一块长命锁。
“你……你竟是阿兰的儿子?!”商天颂又悲又愧,手指紧紧捏着那只玉镯,愣愣盯着董相如,嘴里喃喃道,“阿兰......阿兰的儿子.....阿兰.........”
董相如说道最后两句时已是骂得声嘶力竭,此人穿戴一身女装,梳了个丫环发式,脸上都是溶化了的脂粉,但口中漫骂的嗓音却较着是个男人,叫人看着非常奇特,若不是董相如双眼仇恨乃至是暴虐地死盯着商天颂,倒还真有些风趣成分在里头。
对着面前这个平时慎重现在拘束的商天颂,阿兰唇角微扬接过名帖,只是双目含笑看着他,也不说话。
“嗳~~就来~~”那美丽女人轻巧回应了一声,笑着请商天颂随便喝茶以后便掀了帘子去背面帮手了。
在听了这圆脸青年自报姓名之际,又抬眼瞧见了那人高举的双手袖子之上的烦琐斑纹……昔日里对那些个繁华后辈不善言辞的名角儿董相如,却破天荒头一次翘着唇角扬着眉眼,接过那碗酒,利落地一饮而尽。
六岁的孩子心中实在晓得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那夜母亲泪流满面,父亲在一旁低声安慰,两个大人都觉得儿子已经熟睡,却不知马相如清楚闻声他那饱读圣贤书的举人亲爹悻悻地对母亲说:
人面不知那边去,桃花还是笑东风。
商天颂与马举人了解,有一年上门拜年时下榻之夜醉酒强要了马相如亲母,第二日却安然拜别而马举人竟然不予究查!
商天颂觉得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阿兰,可谁知却在天马县一个举人的家宴上,见到了已为人母的马门董氏。
娘亲抱屈而亡,董相如便于乳母相依为命。
商天颂从速取出银钱要付茶资,谁知那美丽女人摆了摆手:“咱家是豆腐店,不收茶钱的,公子尽管喝茶解渴便是。”
董相如本姓马,出世于书香家世,虽为姨娘所生但终是男丁,且长得如其母那般俊美敬爱,故而自幼讨得马举人欢心。
“说我下九流??哈哈!我是个伶人是没错,但你又是个甚么好东西?别人嘴中豪放仗义的商家堡堡主,在我这个下九流的伶人眼里……不过是个淫人侍妾的衣冠禽兽!!我与我娘亲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下贱牲口!!!”
商亦单手捂着半张肿脸,嘴角流出一线血丝也不敢去擦拭,两眼惊惧双唇轻颤地呆坐着不动,发髻上那支三珠鎏金钗摇摇欲坠也毫无知觉,可她亲爹并不为其不幸之态而心软,只是冷冷瞥了她一眼便斜睨着美丽“丫环”阴沉言道:
那美丽女人抿唇一笑:“哪是甚么料事如神?只是我家的铺子名儿获得蹊跷,引得好些茶客上门来瞧,现在又是夏季里头,倒真是喝茶的比买豆腐的多……”边说边倒了满满一碗凉茶,放在两人之间的柜面上,“干脆备下了三大壶茶水,予人解渴,也不枉人白走一遭。”
这七年里头,董若兰不争宠不邀宠,自生了独一的儿子以后更是淡泊安好。
不管商亓如何动之以情而求,商天颂终是晓之以理而拒,一边是情一边是亲,商亓只得带着董相如在秦阳置宅安家,盼望能缓缓图之。
董相如倒也安然相随不求甚么名分,只因他仅要一项……商家堡家破人亡!
“爹爹......”商亦刚站起家悄悄开了个口,却被商天颂“啪!”地一个巴掌又扇回了座儿上!
“畅旺……哦不!应叫你董相如才对!当初是你这个伶人跟着吾儿进的商家堡,既然如此,那便跟着吾儿一同去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