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月十五，上朝。
谢闻灼伸手为他换上热茶，眼神带着足以安抚民气的平和。邵和站在边上看着他，神情体贴。
邵和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下文，皱皱鼻子：“陛下，厥后呢？”
燕稷做了一个梦。
梦里很静，四周大雪红梅，酷寒彻骨。他赤着脚走过覆雪的青石路，远远看到一人背对他站在宣景殿梅花下，身上玄底金纹的袍子猎猎作响。
想当年他也是看到这些东西会不美意义的人，现在有图的没图的，有声的没声的，林林总总至心是全数都经历过了。
……
燕稷挑眉。
邵和看出他眼底的倦怠，想想又有太傅顾着，不消太担忧，躬身施礼后出了门。谢闻灼收了茶杯站起家，燕稷看着他的衣角，下认识便开了口：“天气已晚，偏殿寒凉，不如太傅就在这里姑息一晚罢。”
燕稷一愣，手指无认识抓紧他的衣角，俄然一烫，那人低声笑着，衣角在笑声沙哑中渐渐燃起火点，斯须伸展了满身。
说罢，他顿了顿，看着邵和开了口：“朕记取你常日最喜看些话本，朕畴前倒是看过一个还算成心机的故事，想听听么？”
燕稷沉默几秒，抱着被子往边上移了移。
燕稷偏头，谢闻灼半跪在榻前，边上站着邵和，二人眉眼间尽是体贴。
“昨日各种比方昨日死，本日各种比方本日生。从无数次鲜血和灭亡中一步步熬过来的人，心要比任何人都强大，也更加清楚，本身心中想要的究竟是甚么。”
燕稷叹口气：“二狗子，拿来。”
邵和歪头想了想：“该当是怠倦而厌倦的吧。平生沉浮，周而复始，生生把一颗新鲜的心熬成沧桑的模样，太难过了。”
二狗子嗷呜一声，刹时松口，燕稷顺势把信封抽出来，也不睬蹭过来卖萌的二狗子，把信封翻开，低头看畴昔，梨白信纸上墨色深沉，笔锋凌冽。
如果之前，燕稷许会因为他的非常多些烦忧，但现在将统统想清楚了，也就没了太深的执念，叮咛谢闻灼选一些稳妥之人隐进赤方后，将心机重新放回了朝堂。
短长了，我的燕二狗。
燕稷接过来，低头一字一句看完，走到炭盆边大将信烧了，眼睛稍稍眯起：“没想到他另有这么一个处所，畴前倒是没有重视……持续盯着，其他甚么都不消做，临时任他对劲。”
燕稷无认识抚摩手腕上佛珠，看向谢闻灼：“太傅觉得呢？”
哎哟喂。
声音戛但是止。
二狗子脖子一缩，此次动都没动。
邵和眼睛一亮，有些不美意义，低头嗯了一声。
他站在火焰中，眼睛排泄血泪，皮肤在渐突变干脱落，面无神采用一双淡到顶点的眼睛看过来，说――
“……”
燕稷他低着头，话说到最后，声音更轻几分：“到最后一世，他功成名就，繁华加身，本来觉得是结束的时候了，却未曾想，再次醒来，又回到了畴前。”
燕稷莫名觉着心安，笑一笑，又与他们说了些话，垂垂感觉有了困意，往前面靠了靠，道：“好了，再不归去安息天就要亮了，都散了吧。”
二狗子灵巧蹲在那边，抖着耳朵对燕稷举了举爪子，嘴里叼着一封信，死活不松口。
第十八章
落款是贺戟。
燕稷感喟，昧着知己用惯常的一句话对傅知怀的情诗表示必定，而后送走眉眼轻松的丞相，靠在椅背上同谢闻灼喝喝茶说说话。
燕稷心头猛地一颤，这么些年的苏甜苦辣一刹时尽数涌上来，缠绕在在心底那根冬眠已久的刺上，一点一点拔出，而后在鲜血淋漓之间，渐渐的，凝成一双腐败通透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