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煞冲!"我咬破舌尖将血喷在犀角罗盘。榕根回声拼成舟形,根头立着块残碑,碑文恰是父亲临终前在地宫刻的遗言:"煞非海生,实自民气..."
村口俄然响起短促的铜锣声。七个赤膊男人扛着贴满符咒的槐木箱,箱中无物,唯有一盏人鱼膏长明灯在夜风中明灭。领头的傩师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手中桃枝却沾着新奇鸡冠血——这是"空箱引煞"的禁术,本该失传的送煞邪法。
潮声渐息时,黑猫对着朝阳收回第一声哭泣。它残破的右耳后,鲜明暴露块与镇海印纹路不异的胎记。我翻开《镇煞谱》新闪现的一页,上面是父亲用隐形药水写就的警告:"甲子重劫未了,海市蜃楼再现时,牢记寻得榕根秘录..."
榕根深处传来铁链拖曳的声响,我握紧青铜凿,在晨光中走向那棵见证了三百年镇煞史的老榕树。黑猫的断须在树皮上划出北斗纹路,指引我找到那块刻着奎宿的青石。凿尖触及石面的顷刻,整棵榕树俄然排泄暗红色的汁液,在树根处汇成行血字:"煞非海生,实自民气。镇煞者,抢先镇己心。"
浪峰中俄然升起座珊瑚礁垒成的祠堂。我认出这是三百年前的林氏宗祠,那些本该沉在海底的祖宗牌位,现在正漂泊在煞气凝成的供桌上。黑猫的虚影撞向主位牌位,木屑纷飞中暴露藏在内里的青铜卦签——签文刻的竟是郑和船队的殉葬名录。
我甩出五帝钱击碎船契,纸屑纷飞中闪现出父亲跪在祠堂的场景。他正将某样东西埋入供桌下的七星位,而陈老九就躲在梁后窥视。黑猫的断须俄然刺入我掌心,痛觉让我看清本相——箱中长明灯的灯芯,清楚是根刻着生辰八字的婴儿腿骨。
当我撬开青石时,一本用鲸皮包裹的古籍从树根深处闪现。封面上《榕根秘录》四字泛着青光,册页间飘落的不是纸屑,是片半晌着生辰八字的榕树叶。黑猫的独眼俄然映出父亲临开场景——他正将这本秘录藏入榕根,口中念着:"甲子重劫,不过是个开端..."
老榕树的根系在暴雨中暴露,盘虬的根须间排泄暗红色的汁液。我蹲在树根处,手中的犀角罗盘指针猖獗扭转,终究指向一块刻着奎宿纹的青石。黑猫的独眼在闪电中出现星芒,它的断须拂过青石大要时,三百年前的渔谣俄然在雷声中重现。
榕根无风主动,我怀中的镇煞尺俄然重若千钧。当根头残碑撞开第一道浪时,海底浮起无数竖棺,棺盖上朱砂绘制的竟都是林氏先祖的族徽。陈老九在根尾收回夜枭般的尖笑:"当年你祖上偷梁换柱,用外姓人填了煞眼,彻夜该用嫡血..."
子时的雷声俄然炸响,七根榕根收回船板开裂的哀鸣。陈老九的瞳孔出现镇海珠的青光,他手中桃枝挑起张泛黄的船契:"令尊当年押了七条生魂换地宫承平,彻夜该还债了。"
祠堂废墟中,父亲埋藏的漆木匣终究现世。匣中《镇煞谱》末页夹着张泛黄的百口福,照片背景里的老榕树下,七个穿长衫的男人正将某样东西埋入树根——而年幼的父亲就躲在祠堂门后,手里攥着截染血的麻绳。
"林家小哥,搭把手。"傩师摘上面具,暴露陈老九泡胀的脸。他脖颈处深紫的勒痕俄然爬动,钻出条缠着红绳的藤壶。黑猫炸毛跃起时,我瞥见箱底粘着片珊瑚红的衣角——恰是陈家幺女失落当日的穿戴。
黑猫的独眼俄然淌出血泪,在旋涡中间凝成奎宿星纹。我扯断腕间红绳,七枚铜钱飞射入海,正正嵌进海底地宫的二十八宿阵眼。当第一缕晨光刺破海雾时,陈老九的尸身随泡沫消逝,暴露藏在贰心脏里的半块镇海印。
"卯时潮退!"我将镇煞尺插入根板。榕根回声崩解,根须重新沉入海底时带起庞大旋涡。陈老九的青铜罗盘俄然倒转,七抬箱汉的脊椎骨寸寸断裂,化作虬结的红绳缠向我的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