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岂能让你独闯‘虎穴’?”嵇康冲吕安奸刁地挤了下眼。
吕放心中充满惭愧,听嵇康如此一说便决计赔偿,一拍胸膛道:“你说吧,想要我如何赔你都行!”
嵇康听了眼睛一亮,抓起笔刚要写,手又在半空中停了下来:“还是记不逼真,只怕现在要写也是我本身混编的了。罢,罢,这或许就是天意吧!”说罢甩开笔,将写好的诗句揉成一团,扔在一边。
吕安自知理亏,看着老友颓唐的模样,谨慎翼翼地将纸团拾起,揣在怀中道:“是我不好,让你忘了如此首要的警句。这诗中句句玄机,我帮你收好,说不定今后你还能记起。”
那神女闻声此言害羞带笑,粉面如桃,脚步轻迈,一眨眼间便来到男人面前。男人上前携过神女之手,两人相视半晌,脉脉含情,向洛水深处走去。
转眄流精,光润玉颜。
梦中漂渺迷离,模糊现出绵绵的山脊,水波粼粼的洛川若隐若现。在那长满杜衡草的岸边,一名身姿曼妙,身形如仙的女子盈盈而立,回眸招手,似在驱逐正前来相会的恋人。
嵇康此时却已放下此事不再追悔,瞥见吕安懊丧的模样,知他生性朴素率真,便想逗他一逗,两手一摊道:“哎!是啊,阿都,你阻了我的成仙之路,筹算拿甚么来赔给我?”
这嵇府乃是已故曹魏官员嵇昭的府邸。嵇昭,字子远,官至督军粮治书侍御史,在嵇康幼年时便已病逝。现在嵇府由嵇康的母亲孙氏,与年长他十岁的二哥嵇喜打理,依托嵇昭生前留下的家业,尚能安稳度日。作为家中最幼之子,嵇康从小便极受母兄宠嬖。他聪慧过人,学不师授,博洽多闻,五岁能作诗,六岁学骑射,七岁熟操琴,八岁便已成为远近闻名的神童才子。说来也怪,自汉朝免除百家、独尊儒术以来,世人多是崇尚儒学,不知为何嵇康自小就对儒家典范不感兴趣,小小年纪却爱读些老子、庄子之说,对神仙传说更是非常沉迷。就在曹植仙逝这一夜,他也做了一个“神仙梦”。
“我哪晓得你在做如许要紧的梦。对了,我记得你当时嘴里念叨着甚么‘大梦’甚么‘蓬莱’的,你再想想看?”
“康哥,念叨甚么呢,醒醒,快醒醒!”吕安坐在床前用力摇着嵇康的肩膀。
吕安望着比本身略高一头的老友心中顿时有了底,上前拉住他的手:“走,我们兄弟俩一起去!”
“甚么大事?”
嵇康甩开吕安的手快步走到书桌前,放开纸张提笔疾书起来。吕安来到他身后边看边念:“巍峨铜雀台,琴刀此中埋。苏山偶得遇,豪杰暂抒怀。乾坤瞬息变,孰能识明净……康哥,上面的呢?”
“康哥,你?”
大梦终须醒,漂渺入蓬莱。
吕安这边固然承诺的利落,但是内心却并没有底。他一边走一边策画着如何从下人丁中套出五石散的藏处,又提示本身千万不能让哥哥吕巽晓得。刚要走出嵇府大门,却瞥见一个身影一晃来到本身面前。
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躇于山隅……
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
嵇康面前的少年八九岁年纪,一身鹅黄的衣衫,端倪俊朗,神采之间透着一股稚气与灵气。此人是嵇康父亲生前老友镇北将军吕昭庶出次子,名唤吕安,表字仲悌,比嵇康略小一岁。吕安奶名阿都,近些年大了也无人再唤,只要嵇康仍以此名唤之。可见两人乃总角之交,豪情甚笃。现在他从床边站起家来,一脸嬉笑地望着本身的老友:“难怪我闻声你甚么‘大梦’,甚么‘蓬莱’的,本来是梦见神仙了。神仙都跟你说甚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