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春季，这地板最是寒凉，更何况是如许一间斥地出来作牢房的地窖，空中早已是返了一层潮，湿漉漉地令人难受。盗窟牢里的稻草不过是装模作样的，只浅浅铺了一层，压根隔断不了那彻骨的冰冷。更何况楚恒只着了一身脏兮兮的破败中衣，很多处所沾了外头的泥水，此等酷寒更是如蛆附骨，中转心扉。
“这如何请大夫啊？他们把此人拖出去的时候，不早就奄奄一息的昏那儿了吗？现在再去找大夫来看，如果真探出来没气儿了，那算你的还是算我的啊？”
“算不上好，亦不算太坏。”大寒答道，“我去时小暑未醒，一向睡到了亥时，才昏昏沉沉地起来喝了药。大暑挂记他弟弟，不肯意歇息，直到我畴昔给安排了人顾问，他才勉强同意和小暑一道儿疗养。”
珈兰迎上大寒的目光，扯出一个苦笑，摇了点头，果断道：“无妨。你去罢，我和小寒先归去。”
“他一早就晓得我会悲伤，”珈兰攥紧了手中的簪子，泪水滚烫，却含笑着笃定道，“以是，送了我这支宝贵的长簪。”
珈兰一顿，手上行动也停了下来。
山间水雾乘风而来，钻过狭小而畅达的茶馆，携了珈兰身后的几缕发，洒然远去。
“那边有疑？”
“你……”大寒嘴角扯了扯，问道，“你可当真不介怀，主上瞒着你么？”
“那当如何是好？方才拖着他返来，万一伤到了，我一家长幼岂不是都没了活路了？”
“他们兄弟豪情一贯好。”珈兰接话道，“只是如此，我们便有些势单力薄了。”
楚恒不信她，也算是道理当中的事情，此番遭遇祸事，若她故意向鲁国寻求援助，也不过一两日便可收到动静。驿站以内，这等超越边疆的函件自是有迹可循，大寒怕她悲伤，以是避重就轻地说了他一下午的路程，如果珈兰去驿站时当真寄了发往鲁国的信函，恐怕现在，他便不会坐在此处了。
“你不必太操心的，”大寒稍顿了顿，放轻了声道，“许些事，我来顶着就好。”
清风徐来。
晚风吹动她缕缕乱发，不见破裂零散的哭声，独大大小小的泪珠从颊上滚落。泪痕清浅，她也只是小声地抽了口气，如获珍宝般瞧动手中精美华贵的素色长簪。
“那咱也不能不管不顾地丢着啊！万一死在这寨子里头，他若真是那位公子，我们可都是要被杀头的！”
“不错，但……”珈兰远眺山中夜色，目光搜索着枫林的绝顶，答道，“二公子妇，可归至林后一系，唯有他们悉知主上行迹。二公子并不知主上的筹算，也毫不会杀了万民书的证人让本身堕入窘境。更何况此事事发俄然，他亦不知主上何日能到达常山郡。若真故意安排，暗卫一来一回的路程便是不敷，即便他们的兄弟之情不过是虚与委蛇，但以二公子稳妥谨慎的性子，断不会让本就捉襟见肘的西南之行横生枝节。”
“可林后过分笨拙，当真安排了人插手西南，乃至借二公子之手，自掘宅兆。”珈兰嘴角挂了笑，只是那双妙目已蓄满晶亮的水，长发被风吹乱，衣裙上还感染着白日里刺客的干枯血液。
没甚么比银子好，即便是沾上了这等倒霉之事，只要银子给够了，任谁也不会去外头多嘴。只恐怕，这间茶肆是要关上几日的门，好好休整了。
“那，”珈兰深吸了一口气，抬眸望向院中的红枫，“二公子，便可完整洗清怀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