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话即长,无话即短。不觉过了一月不足,看看是十一月气候。连日朔风紧起,四下里浓云密布,又早纷繁扬扬飞下一天瑞雪来。怎见得好雪?恰是:
当下那妇人叫武大请武松上楼,主客席里坐地。三小我同归到楼上坐了。那妇人看着武大道:“我陪侍着叔叔坐地,你去安排些酒食来管待叔叔。”武大应道:“最好。二哥你且坐一坐,我便来也。”武大下楼去了。
武松替武大挑了担儿,武大引着武松转湾抹角,一径望紫石街来。转过两个湾,来到一个茶坊间壁,武大呼一声:“大嫂开门!”只见芦帘起处,一个妇人出到帘子下,应道:“大哥,怎地半早便归?”武大道:“你的叔叔在这里,且来厮见。”武大郎接了担儿入去,便出来道:“二哥,入屋里来和你嫂嫂相见。”武松揭起帘子,入进内里,与那妇人相见。
那妇人起家去荡酒,武松安闲房里拿起火箸簇火。那妇人暖了一注子酒,来到房里,一只手拿着注子,一只手便去武松肩胛上只一捏,说道:“叔叔只穿这些衣裳,不冷?”武松已自有五分不称心,也不该他。那妇人见他不该,劈手便来夺火箸,口里道:“叔叔你不会簇火,我与你拨火。只要一似火盆常热便好。”武松有八分烦躁,只不作声。
正在家中两口儿唠叨,只见武松引了一个土兵,拿着条扁担,径来房里清算了行李,便出门去。武大赶出来叫道:“二哥,做甚么便搬了去?”武松道:“哥哥不要问,提及来装你的幌子。你只由我自去便了。”武大那边敢再问备细,由武松搬了去。那妇人在内里喃喃呐呐的骂道:“却也好!只道说是亲难转债。人只道一个亲兄弟做都头,怎地赡养了哥嫂,却不知反来嚼咬人。恰是花木瓜,空都雅。你搬了去,倒谢六合,且得朋友离面前。”武大见老婆这等骂,正不知怎地,心中只是咄咄不乐,放他不下。
武松仪表甚和顺,阿嫂淫心不成收。皋牢返来家里住,要同*会风骚。
其日武松正在雪里踏着那乱琼碎玉返来,那妇人推起帘子,陪着笑容驱逐道:“叔叔酷寒。”武松道:“感激嫂嫂忧念。”入得门来,便把毡笠儿除将下来。那妇人双手去接,武松道:“不劳嫂嫂生受。”自把雪来拂了,挂在壁上。解了腰里缠袋,脱了身上鹦哥绿纻丝衲袄,入房里搭了。
泼贱操心太不良,贪淫无耻坏纲常。席间尚且求*,反被都头骂一场。
武松是个直性的男人,只把做亲嫂嫂相待,谁知那妇人是个使女出身,惯会小意儿,亦不想那妇人一片惹人的心。武大又是个善弱的人,那边会管待人。
当时那雪直下到一更气候,却似银铺天下,玉碾乾坤。次日,武松朝晨出去县里画卯,直到日中未归。武大被这妇人赶出去做买卖,央及间壁王婆买下些酒肉之类,去武松房里簇了一盆炭火,内心自想道:“我本日实在撩斗他一撩斗,不信他不动情。”那妇人单独一个冷冷僻清立在帘儿下,看那大雪。但见:
次日夙起,那妇人仓猝起来烧洗面汤,舀漱口水,叫武松洗漱了口面,裹了巾帻,出门去县里画卯。那妇人道:“叔叔,画了卯,早些个返来用饭,休去别处吃。”武松道:“便来也。”径去县画了卯,服侍了一凌晨,回到家里。那妇人洗手剔甲,齐划一整,安排下饭食。三口儿共桌儿食。武松是个直性的人,倒无安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