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贪之故。”侯必登答。
今天下吏治不兴,小民不得乐业。仆诚患之,乃不自量鄙劣,欲为我皇上挽刷颓风,修举务实之政,遂于大计殚心极力,以综合名实,使巧宦者罔兽其诈,而举职者莫掩其真。盖抚按所特劾而留、特荐者而去者颇多,诚不欲其徇毁誉、行爱憎也已。又集群吏于庭,谆谆告教,明示以意之地点,使知所趋势,不得仍袭旧套,崇饰虚文,冀耳目一新,民气可正,然后再从而抖擞之,庶可望承平于万一……
尚未写完,刑部尚书刘自强门外求见。
霸道行嘴角一撇,拱手道:“多谢成全!”
“拜——”鸿胪寺赞礼官一声高唱,世人行三叩礼。
“哼哼!”高拱瞪着眼说,“江西的藩库,库官都是你的亲信,你与他们经常在一起吃喝玩乐,还没有戏虐够吗?钱哪来的?剥削库银还是拿你的俸禄?”
“皆宦海贪墨而至!”侯必登不假思考地答道。
侯必登受宦海架空,藩臬两台考语建言吏部将其撤职,高拱知贰心境凄楚,颇是感同身受,便叫着他的字,以亲热的腔调道:“懋举,何故在潮州提到你,问之百姓皆爱之,问之官员皆不喜?”高拱愤于广东宦海贪墨成风,急于体访到一名廉吏,特地召回京交差的巡按广东御史体味环境,御史的这句话,让他印象深切,本日一见,便特地诘问其由。
“高先生有何事要奏,无妨讲来。”皇上利落地说。
高拱点头,葛守礼却不觉得然,道:“照你说来,广东赃官特多,这是何故?”
“回高阁老,是下吏所写。”曹大埜答。
“倒是这么回事。”葛守礼捋着髯毛道。
正月十五日辰时,皇上升御座于会极门,高拱、葛守礼率朝觐官觐见。
“万岁,万岁,千万岁!”朝觐官边高喊,边跪地叩首。
“唉!”高拱俄然感喟一声,“此番大计,因平时体访既久,参伍又多,乃至于很多事,吏部已然把握,其上官却茫然不知。由此可见,上官于所属贤否,亦甚浪然。朝廷责成官员核名实、祛踏实,任重道远啊!”
“兹事体大,高先生可有奏本?”皇上问。
皇上驾到的鞭声响起,高拱不再说话。
侯必登见高拱、葛守礼几次点头,更加声音宏亮:“不幸的是岭南偏僻之地,声闻不通于四方,动静尤难达于朝廷。监察百官,惟靠巡抚、巡按。即便此二人分歧流合污,所劾者只能聊取一二。世人见抚按亦无能为力,更加肆无顾忌,遂成阵容,贪风牢不成破矣!”
葛守礼一愣,不悦道:“难怪宦海皆不喜!就你这句话,便把广东宦海都获咎了。莫非广东宦海皆赃官,就你候知府一人独廉?”
“恕下吏直言。”侯必登也不逞强。
“我看你是才力不及,这个布政使做的也是勉为其难,故而戏虐成性,沉沦酒林。”葛守礼插话道,实则预先为刘介定了个‘才力不及’的品级,为他保住官员身份。
“恰好广东又是财贝所出,而又通番贩海者众,奇货特多,可渔之利比比皆是,谁不羡慕?引诱自比他处为多。此其二。”侯必登道。
礼毕,鸿胪寺赞礼官刚要宣布散朝,高拱俄然大声道:“启禀皇上,臣有事要奏。”
“台长,此番大计,成果公布,迄未闻有物议。”高拱固然一脸怠倦,却按捺不住镇静,对劲地对葛守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