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先是看她一眼,后转头对着在场的姐妹们问了一句话:“我若逃了,留下你们该如何办?”
红袖垮下一张脸,一副不知如何提及的模样,拉着她坐到角落,小声奉告她出了甚么事――
白日里的秦淮河边略显冷僻,幽兰馆门前无车无马,吴茱儿起先没有多心,她将驴子拴在路边的树上,挑着担子进了门,却嗅见不对。大厅里一群姐妹们站的站,坐的坐,一个个愁眉苦脸,换扫四周,竟连一个客人都看不见。
“月娘。”吴茱儿站起来喊了一声,她有阵子没瞧见月娘了,人比上回更美了。难怪阿谁曹大人一见她就想把人抢归去,换成她是个男人,必然也会被月娘迷住,呸呸呸,瞎想甚么呢。
吴茱儿又问:“夫人去了那里,几时返来,你们没有派人去找她吗?”
荷包鼓起来,她的心机也活了,揣摩着备一份谢礼,回籍之前跑一趟幽兰馆,报答了红袖的仗义。吴茱儿边走边想,咬了一大口野桃子,鼓着腮帮子左顾右盼,内心直忧愁,走遍集市都没寻着甚么好东西,十文八文的那里拿得脱手,贵的她又买不起。
吴茱儿放下扁担,踌躇地出声道:“这是如何了?”要关门大吉了不成?
如果兰夫人在场,此事倒有周旋的余地,恰好兰夫人前日出游还没返来,这下可急坏了一干姐妹,恐怕明天那曹大人会上门抢人,一大早闭门谢客,连买卖都不做了,只想体例,如何才气让月娘逃过这一劫。
目睹事情有了转机,红袖露了笑容,迫不及待地往前面跑:“我去奉告月娘!”
她这时候如果怕事,就是个孬种。
幽兰馆中,月娘站在一众姐妹面前,冷傲的面孔上尽是寒霜,毫无惧色,只听她嘲笑一声,高抬起精美的下巴,振袖一挥――
酒楼和堆栈她是住不起的,幸亏吴老爹城里有熟悉的老主顾,能给她腾出一间屋子落脚,一文钱不收她的,转头带了句容县的特产当作谢礼便是。
“月娘,对不住。”她就只是一个小小的货郎,没本领没出息,朋友有难,丁点儿忙都帮不上。
“要不、要不让月娘先出去躲一躲风头?比及夫人返来了,再另想体例。好歹躲过了这一时。”她想来想去只要这么个别例,说完就见统统人都盯住了她,大厅里呈现了长久的沉默。
“在绣楼里,昨晚长出来就再没出来。”
吴茱儿瞧这弹弓做的的确邃密,再往他摆摊的条案上扫了一圈,又看中了一柄小巧的怀里刃,同那铁匠还价还价,连那弹弓一起共出了一百二十文钱买下来。
傍晚回到下处,她将身上赚来的银钱又盘点了一回,挨着枕头就睡了。
吴茱儿垂下头,一声不响地去挑了她的扁担箩筐,回身跟着红袖出了大门。
“喂,你说甚么沮丧话呢。”红袖站起来瞪她一眼,“明天一早不是让人到秦统领府上送信了吗,秦夫人必然不会坐视不睬的。”
红袖将她送到门口就折归去了,吴茱儿没有转头,牵着驴子一步一步地走远了,一轮红日照出她薄弱的背影,既孤傲又落寞。
不等她们答复,便自说下去:“我不见了,姓曹的必然会发怒,再拿你们出气,说不定从你们当中寻一个替我,抢归去作践,你们如何是好。”
吴茱儿这一时内心难受的紧,张张嘴,却没甚么可说的。她看着面前一张张暗淡无光的脸,只感觉本身蠢透了,出了这么个馊主张,让人空欢乐。
“对对对,躲起来先,总好过坐以待毙。”
正在炉火上敲敲打打的匠人扭头看她一眼,见是个小货郎便笑了,腾脱手来拿了条案上的红皮弹弓给她,说道:“小子眼尖,这弓叉是我在一棵老榆木上千挑万选出来的,顶顶健壮,搭了韧韧的牛皮兜子,包管没有裂口,准头更不消说了。原是我弄给儿子耍的,家里婆娘怕他伤着眼睛,倒骂我一通。你若喜好,八十文钱尽管拿去,我再送你一袋儿磨好的卵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