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蓉和石若娴相视一眼。说来，这陶望卿的脾气还真是有丝古怪，她明知卫子夫不喜，进宫以来，却晨昏定省，每天必到卫子夫寝宫给她存候。
石若嫣淡淡笑着，一语不发，扶过陶望卿，微微盘跚行离。
此一讽陶望卿琴不好，同时亦回绝了她所求。陶望卿脸上还是温馨，并无一丝惊色，只低头再次告歉道：“娘娘的琴自是好琴，只是卿儿风俗了用本身的琴。如答应好，娘娘遣婢女归去取琴，卿儿也让小婢归去取琴。卿儿手拙，若届时会用娘娘的琴，敢情是好；若不能，便用自家陋器为娘娘和卫夫人弹奏。未知两位意下如何？”
有些东西，变了就是变了，她早已了然。
短短几句话，便将这些年来她为和夏侯蓉好好相处、为求得一居住之所的尽力全数勾消，刘芳公然是刘芳。石若嫣浑身颤抖，却笑得动容，身侧右手被沉默的陶望卿紧紧用伤手握住。陶望卿晓得她想做甚么，但是，不可。
此时，她眸含热气，却仍傲然反问：“我是欺负她又如何？霍侯这是要折断若嫣的手？”
夏侯蓉一怔，随之冽然点头，“姐姐说得对。”
来人看了神采惨白的陶望卿一眼，低叹一声，“这事必然会传到太师耳里，本没甚么，哪个是好人，哪个是好人，一对比就显出来了。”
这时，有声音淡淡从背后传来。
陶望卿微微欠身，歉道：“蓉妃娘娘，卿儿此时无琴，可否请娘娘稍等？奴婢这就遣侍女归去取。”
她冷冷盯着石若嫣，“我终究明白，为何你会得太师宠嬖，因为你真的有‘心’。”
公主时随霍光进宫向卫子夫存候。宫中女眷、诸子，都对她甚是恭敬珍惜。当日法场监斩，她也随夏侯蓉和刘乐一起过了去，只是以面纱覆面，百姓不识罢了。
只是，夏侯蓉岂是个善主儿？跟在卫子夫身边多年，自练成了她的一套。她一笑点头，又道：“如此甚好。冬青，你到膳房去看看参汤熬好没有，好了便给太师送去；秋兰，你回寝宫取琴，让上面的人筹办香炉和净手水。”
刘芳上前，摇点头，道：“子孟，罢了。”
小青嘲笑，“好笑，我们为何要助她？让蓉妃治治她恰好不过！”
石若嫣看到她眼尾有模糊笑意。
石若嫣一笑。晓得，她当然晓得，他是豪杰，夏侯家兵将本来便是由他所掌，年仅十八岁便率雄师破塞外凶悍贼寇、平边关险恶战事，锋芒不下霍去病。但是，这个昔日的夫君、细细吻遍她每个指头的夫君、她许下心血霁星朗月的皇家侯爵、说非论她做错任何事都宠她护她的少年豪杰，现在已是别人丈夫。
“传闻嫣妃常日和蓉mm交谊不错，嫣妃现在所为不刻薄吧，这事……”
夏侯蓉与石若娴一时皆有丝不测，不料陶望卿一番答复竟如此滴水不漏。
她略一狠心，用力一挥。陶望卿吃痛，果跌开了手。
当那袭娉紫缓缓呈现在世人面前时，世人也随她的话变了神采。
夏侯蓉也狠得下心，给陶望卿净手的是那最滚烫的沸水。陶望卿乃至还没来得挣扎抵挡，便教两名寺人狠狠握住双手浸了下去。
迎着两个女子的戾落笑意与眼梢那抹暴虐，陶望卿再无贰言，微微点头，回身时，在她机警的小婢采薇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去找嫣妃！”
跟着夏侯蓉和石若娴一声尖叫，一股轻风旋落于她身边，她待要落到刘芳脸上的手被人用力扣住。那人掌心非常粗糙，却亦非常有力，几将她的手拗断。
男人，亦即霍光冷冷问她，墨眸中燃着一抹厉色。
她一步上前，挥手便往刘芳脸上掴去。
刘芳点头，一双斑斓的眸子悄悄扫量着她，轻声道：“陶女人的事自是到此为止。芳儿出言枉作小人，也只是但愿蓉妹能够明白：这后宫府邸里，不是你善待别人，别人便会一样待你。莫说这宫里，大千天下亦然。若你我之间也存在着好处牵涉，我指不定也会害你。”她说着，又缓缓转向夏侯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