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论周家人如何挖苦,傅云章始终面色稳定,一向把周家大少几人送到渡口船上,等渡船转过拐角看不见了,才回身归去。
“二少爷。”混乱中,一个年级四十岁摆布的周家男人越众而出,抱拳道,“您是举人老爷,宰相肚里能撑船,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给几个孩子一条活路。”
这就是他的平生了,如此单调,如此有趣。
傅云英低头看着青斑白秘闻瓷茶杯里的八宝茶,细眉轻蹙……棍棒打在皮肉上的声音一声一声传入她的耳朵里,让她喘不过气来。
他语气平常,没有一个刺耳的字眼,但是这几句话却像刀子一样狠狠刮过苏桐的脸,他怔了半晌,眼圈泛红,声音带了一丝哽咽,“二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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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这才是阿谁让傅家属人畏敬推许的二少爷吧。
她话音刚落,卢氏房里的阿金蹑手蹑脚走进院子,“官人,苏少爷闻声这边响动,问是谁在哭,传闻两位哥儿在挨打,对峙要过来。服侍汤药的人劝了又劝,才把苏少爷劝住了。”
渡船上,周家人大声谩骂傅家人仗势欺人。
苏桐和他太像了,一样少年丧父,家道中落,和寡母相依为命,需求靠读书科举来重振家业。
傅四老爷动用家法奖惩傅云启和傅云泰,大吴氏和卢氏哭着讨情也没用。
“二哥……”苏桐坐起家,面色黯然,“我让你绝望了。”
琳琅山房还是还是昔日的模样,一池碧水波光粼粼,数座古朴无华的灵璧石耸峙其间,乌黑院墙上云层涌动,金光普照。
仆人们七手八脚架着两位面色发黄、满头盗汗的少爷进房,院子里一下子空了下来。
傅容咬咬唇,二哥哥这话倒不是对付她,她的婚事确切是母亲说了算,苏桐这门婚事就是母亲帮她争夺的。她叮嘱中间的丫头,“我这会儿乏了,先回房去。你在这里守着,如果母亲找我,立即归去通报。”
傅云章接着道:“只要通过乡试,你才算真正脱胎换骨。我看过你的文章,八股文写得通畅畅达,格局松散,策论上略差了些,书、算、律差能人意,这一次你插手院试必定能通过,但乡试十有八/九会落第。不如趁着这个机遇沉下心预备乡试,过几年再考,一次通过院试、乡试的掌控更大,也更无益于你打着名声,倒也不是甚么好事。”
傅云章沉默半晌,垂目道:“苏桐,你是读书人,应当晓得写字的手有多首要……这一次真的是不测?”
傅四老爷叹口气,事已至此,说甚么都无济于事,只能今后好好赔偿苏桐,“桐哥,都怪我平时纵着那两个孽障,平白扳连了你,四叔不会让你白白受委曲……你先好好养伤。”
苏娘子是个没主心骨的人,凡事都听儿子、女儿的,加上看到傅云章就不自发的畏敬,不敢打搅两人说话,承诺一声,拉着一脸不甘心的苏妙姐出去。
“这事要看母亲的意义。”傅云章轻扫袍袖,绕过傅容往前走。
他神采惨白, 眉宇之间带了几分阴霾, 明显正为不能插手院试而黯然神伤,却没有迁怒于别人,反而强打精力为傅云启和傅云泰讨情,这份心性,实在叫人动容。
佛堂里很香,每天十几种香料日日蒸熏,别说是帐幔衾枕,连砖地细缝里的灰尘也吸饱了香气,成了一粒粒香屑。
下人追上来,“二少爷,老太太明天说,等您返来,让你立即去佛堂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