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也，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褚裒目逐轻舟之尾渐尔不见，胸中恶气尽出，随即纵笑不竭，惊得栖树之鸟扑簌簌乱飞。
张迈抱着小狗，拱手道：“哦，原是褚氏郎君，张迈见过！”
刘浓悄但是避，跟着他大步踏向城墙下，路过褚裒、孙盛时，微微作揖以示歉意；心中则奇：当时会稽学馆甚少有南人前来，张迈份属江东四大门阀，怎会来此肄业？
牛车穿行于山阴城，刘浓、褚裒、孙盛三人挑着边帘打量这座水中城池；刘、孙二人从将来过山阴，是以尽皆赞叹此城秀美。
“妙哉！”
刘浓淡然浅笑，漫不经心的掠眼而过，只见那画楼前鹄立着四名带刀甲士，心道：偶遇非偶矣！军府甲士，精锐之卒！如果闲杂人等敢行胶葛，怕是偶遇未得，一刀已落矣！
缓缓，归作于无。
“哦！”
张迈抱着狗喃念，神采渐呈寂然，少倾，将狗置于地上，揖手道：“瞻箦，真浑玉矣！和光而同尘，莫在于此！张迈不及也！”随后似想起甚，轻声问道：“我至会稽乃肄业，莫非瞻箦亦同？”
络绎不断的赞声纷踏而来，有男有女各作分歧，而那得赞的美郎君已然放帘，仿若置之未闻。辕上白袍哈哈大笑，猛力一挥鞭，青牛“哞！”的一声清啼，踏向城门。褚裒、孙盛见闻此景，面色各别，对对一窥，纷繁跳上牛车，随其而去。牛车鱼贯而入城门，夕照随即闭颜。
慢幽幽的声音至左边传来。
渐渐，啸声渐幽，突现雨后山岗，静秀之松。
山阴，会稽之郡治。
“冰雪林中著此身，不与桃李混芳尘……”
褚裒在钱塘时多么风景，几曾受过如许的厮鸟气，面上神情数变，胸中憋闷委实难当，竟“碰”的一拳砸在柳树上，而后捧动手，疼得大声叫道：“瞻箦，安国与我为证！斯日若得志，定当荡此恶气排胸！”
那郎君教唆小狗对着人群团团一个作揖，随后挥着大袖，迎向美郎君；面上笑容爬满，嘴里犹唤：“瞻箦，瞻箦，尚得张迈乎？”
华亭，次等士族？
此时，褚裒正性起冲头，焉管你是谁，干脆叉着腰，掂着腹，冲着满河之水，放声道：“吾有三恶：气不顺，则恶；意不达，则恶；念不至，亦恶！”
“恰是！”
张迈愣愣的一声轻唤，却见刘浓翻袖已去，青冠月袍漫在夕照中；遥遥一叹，回身行向城墙，顺手抱起地上亦步亦趋的小狗。四目相对时，突地情动不成自拔，蓦地回身，朝着刘浓大吼：“瞻箦，且闻啸尔！”
远远的，有其中年儒者抚须问道：“此子何人？风仪颇孤！”
有人看着别处，歪着嘴，戏问：“华亭在何？闻所未闻……”
孙盛瞅了瞅天气，见月已将起，再不寻得居处，恐怕将露宿于野，无法道：“季野，汝之三恶已叙尽，我们莫若就此启程寻访驿栈如何？”
若论江左之山川风景，吴郡娟秀婉约似蛾眉，倩兮婀娜；会稽便恰若半掩娇颜的越女西子，绝代芳华！夏风漫遍会稽，拂山而过，融作一州之水城，曰：大越曰山阴，面南束冠。
“嗨……”
刘浓浅笑的神情，闻言而顿，心中怔怔的想：昔日，你欲以美婢赠我，我不授。现在又要将此狗赠我，我若取之，三宝之名，难道少一宝……
就着惊眼，将着金日，二人对揖。
中年儒者眼望城墙下的张迈，笑意逐步盈脸，随后斜身看向另一侧，笑问：“女皇！你且评评，此诗如何？”
二人随之而望，只见街面上行来一群女子，抢先之人着世家女郎打扮，颦颦亭亭，窈窕多姿；身侧则围着一群女婢，齐齐迈向一栋声乐画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