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余谯回身大步而走,刚至酒坊道口,便听门前有人大肆鼓噪,几个疾步行至近前。只见人群中,有个大汉抱着一坛酒,正在纵声大吼:“此酒,非是竹叶青!以劣酒欺我不知,如何肯依!”
围观世人中常在此地购酒者,天然晓得酒坊借华亭竹叶青之名卖酒,皆点头不予理睬。然偶逢此地的行人则不知,听闻此言尽皆哗然。
辕上侍从道:“郎君,是华亭白袍!”
余谯本在暗自防备,闻言神情一怔,悄悄抬眼看向刘浓,见这美郎君神态淡雅、言语温各,令人如沐东风;稍一转念,便想顺坡而下,免得再生纠葛事端。
“自是你错!”
余谯眉头一扬,随后轻笑道:“那,便请郎君答之,愿闻孰对孰错!”心中则在腹诽:好好的世家郎君,何必来掺合劣等腌渍人的事……
闻言,围观世人纷繁转头一看,只见柳道旁停靠着几辆富丽的牛车,首车挑侧重帘,丝帘却半掩,辩不清此中之人模样。那坐在辕上的侍从,猛地一抖鞭,抽得“啪”的一声响,随后大声道:“答,小郎君话!”
时价中午,阳光漫洒,透过柳林落得斑影作点。其穿行于道中,行动轻缓若飘,清风惊起袍角,冉冉。
说着,踏出矮案,筹办前去经验那两名卖力商市治例的刺奸(游奸)。
掌堂先生叫余谯,是钱塘褚氏家生侍从,跟从褚氏已近百年,替褚氏专事酒坊运营。钱塘褚氏原为北地阳翟中次士族,南渡以后便落籍会稽钱塘。现在之天下,商事百废方兴,非论驿栈酒坊亦或草市店铺,大多皆为世家所持有。浅显商贾户若想行商畅达,亦需择世家而凭借,不然难行其道矣。
“哦!”
帘中人道:“让其辩!”
公然,所卖之酒,坛上皆有一枚竹叶。
此中一人,竟然是那大汉,其昂头大声道:“我购竹叶青!”
突地眼睛一凝,但见一道刀痕至其脖心而出,直劈至后脑。
“啊!”
“是,小郎君!”
余谯闻声则喜,蓦地转头。
“吱吱!”
说着,将手指向酒坊案口。
余谯转头,凝睇下随,眉簇眼眯。下随心惊,从速低头,双手垂在腿侧,而两股则直颤。
便在此时,下随再来。
“哦!”
余谯眉头一挑,漫不经心的问道:“来者何人?”
帘中人眉间微凝,心中则暗自沉吟:嗯,两厢所言皆非虚,大汉所购乃是竹叶青酒,酒坊则卖的是竹叶,青酒,皆无错矣!该以何作解作答呢?白马非马吗……
余谯眉间一凝,他识得此人,这是城南驰名的败落户儿,刚从北地逃至钱塘不久。
车停舟靠,四方行人皆来此地沽酒,酒坊表里忙作一团。堂后的余谯却颇是安逸,歪倾斜斜的倚着矮案品酒,目光则随便扫过前堂酒客。凡是在堂中喝酒者,皆是浅显农户或商户;如果世家后辈想喝酒,则会遣来侍从购酒便走;即便有些停息候舟,亦决然不会入堂,矮案一置,苇席一摆,或喝酒柳间,或对吟桥下矣!
世人皆愣,随后心惊,犹似投石入静水,顿时绽放,将那答话之人凸现出来。浓眉大眼,身披白氅,腰挎重剑,正摸着脑袋看着四下人群,神情仿若不知所措。
余谯大怒,便欲命侍从将其逐走。
那大汉抱着酒坛,斜掠一眼持着木棍的酒坊侍从,面上却浑不在乎的冷冷一笑,渐渐回身,大声问道:“我若答了,你便能为我讨酒?”
眼望着柳道,细心辩白着来往牛车,却无一辆是自家的。
大汉眉捎一跳,并未接言,反而将身一转,把酒坛往地上一摞,大咧咧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