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园中被敲昏的诸人,在冰水的激起下神智惭复,尽皆向刘浓称谢不敏。刘浓看着这些狼狈不堪的世家后辈,暗中缓缓点头,特别是那张迈满脸污渍,胸前尽是口水白沫,心道:这便是祖言所说的猪醉了。
很久很久,隔壁陆舒窈等了半天不闻他们咏诗,淡声问道:“怎地不咏诗了?”声音平平而无奇,可如果谛听,内里带几丝捉摸不定的轻颤。
刘琨死了?其不得不死啊,此时当中原,各自为政,各自为战,乱成一锅粥。接下来的两年,还将死掉一多量胸有复土之志的豪杰人物……
整整逛得两日,方才将陆氏庄园游尽。
刘浓震惊:锵锵之音!谁言江东儿郎不肯匡复北土啊……
“瞻箦,瞻箦……”陆纳挥手唤着。
统统皆好,无人打搅!
刘浓难堪不已,面色仿若红玉透染,确是想待陆纳返来再去。焉知却让人一语道破,比来这两日皆在决计的避嫌,看来本日是避不畴昔,心中则稍有些惴惴:陆小娘子斑斓宛约,教人一见之下便心生好感,但是这好感却带着模糊间隔。若说只为名誉着想,断不能再吹皱一池春水,可……
陆纳心中一跳,酒竟醒得七八分,苦着一张脸看向刘浓。
“卫氏《五禽戏》?!”
“哦!”
……
笑道:“这便去!”
陆舒窈伸出根手指头点了下小郎君的额头,嗔道:“你知在何,我不知亦不想知。然,我却知你想跟人习剑,是也不是?”
晋帝司马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尔!尚不得不给他升官,听闻刚升其为江州牧!再将王导升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公,但愿能让其顾着些皇家颜面,扼制其族兄,义固君臣尔!
陆纳暗道:苦也,莫非小妹真的……
乌桃矮案上摆着长五尺、宽两尺的画卷,墨色刚凝不久,统统皆是清爽,如果悄悄一嗅,定是墨香满怀。画中的郎君真美,眼睛像湖水一样深幽,如果细看定会堕入此中。
陆纳笑道:“瞻箦上哪习的好剑术,几能够一当十。本日与你相较,方知我辈皆是身弱体浅之辈尔。君子六艺,礼、乐、射、御、数、书,汝怕是已然尽通矣!”
王导?哑巴吃黄连有磨难言,一面不得不苦劝族兄别反;另一面亦至心为司马睿竭心怠力,望事有不谐时髦能保住家属根底。
若让其寻得借口,顺着长江漫甲而下,那个可挡?
这,便是现在之江东!这便是现在之天下!帝王不过是世家掌中玩物,而天下已非昔日之天下!
“然也!”小郎君的眼睛顿放光彩。
刘浓捉着酒杯浅抿,不着陈迹的打量着陆纳,见其面显难堪踌躇,遂笑道:“祖言,天时已甚晚,明日尚要游园,无妨歇下罢。”
古之君子六艺皆通,射泛指弓、剑之术。春秋战国时诸子游学,多行山川水道,常有强盗拦路而劫,是以几近大家精通剑、箭。到得秦时,始皇虽焚书坑儒再收缴天下之兵以制武,然亦制不得诸子百家暗中携剑而行。再至汉时,武帝罢百家独尊儒术;为逢迎朝庭,儒家后辈此时便有侧重,逐步弃射、数、御而专攻礼、乐、书。直至三国,乱世滔天群雄并起,剑槊弓马再度耀若星斗。
刘浓暗惊,眉锋不由一扬,细观其神采不似作伪。心中却更加奇特,非他信不过陆纳,而是此时嚷着要北伐的,尽皆是北地世家,江东门阀大多只图安闲,谁愿跑去洛阳、长安与胡人决存亡!在其影象中,陆纳以书文品性名传江左,乃是最正统不过的儒雅人物,官至吴兴太守、左名尚书。然,终其平生,亦和武事搭不上半点干系啊,莫非史册有误,或是其抱郁而不得展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