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院后响起陆舒窈奇特的声音:“折钩斜斜向翠微,潭中鹤影,树下逢君归。流觞半曲青颜寐,对酒邀月神仙醉。玉中孺子冉歌飞,湘竹掩衫,蓦地凝蛾眉。琉璃镜中问是谁?东风拂拦燕未回。”
……
陆纳翻了个白眼,不屑的道:“休要乱来我,家中尚存有稚川先生(葛洪)承自华元化(华佗)的《五禽戏》呢;我要学汝的剑击之术!莫非,瞻箦看不上我这个笨门徒?”
陆纳笑道:“瞻箦上哪习的好剑术,几能够一当十。本日与你相较,方知我辈皆是身弱体浅之辈尔。君子六艺,礼、乐、射、御、数、书,汝怕是已然尽通矣!”
她明天极美,穿戴最喜好的鹅黄对襟襦裙,宽领,浅露着嫩白苗条的脖子。挽着随马髻,梅花金步摇斜插于两侧,标致的两把小梳子方才点过浆露,唇间则抹着桃红;面上并未涂胭脂,因为它们现在正浅红。若自上往下视,襦裙四铺而开,中间嫩嫩一点花蕊。若平目直视,鲜艳的让民气悸。
嗯!
“哦!”
“瞻箦,瞻箦……”陆纳挥手唤着。
“妙哉!”
刘浓挑眉笑道:“不知是那家女郎,竟让祖言以敖以游呢?”
她微微镇了镇神,身子缓缓的直起来,眼睛平视火线,嘴角含笑……
陆纳悄悄一声长叹,看向后院,柔声道:“小妹,他日我们再咏。”
唉!
刘浓勾完最后一笔,将狼毫搁在笔架中,揉动手腕打量。笔迹临摹的尚算规整,转笔时刚柔亦得体,但却只是粗粗形似。若不与平复帖相较尚能看得,可若两相一对则高低立判。不愧是千古名帖,岂能这般轻易便临摹出几分骨髓!然,只要整天不辍,再得名师指导,总无形神皆备的那一天啊。
若让其寻得借口,顺着长江漫甲而下,那个可挡?
自那日服散之过后,陆始与诸人皆对刘浓极是感激便聘请共游。刘浓亦未行推托淡然相随,倒亦结识几人;虽不若陆纳那般知已,可多交友世家后辈终是功德,对名誉的蓄养亦极有帮忙。名誉是需得人传诵的,如若孤芳自赏卧于深山中,那个知你才调多少呢?
“瞻箦!”
陆纳面呈惊诧,随后稍想便知刘浓所言非虚,名将非天生,凡是功成名就者,哪个不是自小苦练!自问吃不得那苦,遂哂然笑道:“散倒是能够戒得,但诚如瞻箦所言,剑乃百兵之首,若想有所成非一日之功。罢罢,我还是练我的五禽戏吧,虽不尽意,亦不至拘了这大好身躯。愿学陶太守,年已五十尚搬砖不堕志;终有一日,我陆祖言亦将如朱中郎,披甲纵戈马,指兵以北!”
统统皆好,无人打搅!
罢,直指本心!
言罢,长身而起,振了振嗓子,朗声咏道:“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隐忧;微我无酒,以敖以游;我心匪石,不成以茹……”
刘浓眯着眼睛缓缓回神,悄悄抹去心中陈迹,拱手涩然笑道:“祖言,莫怪莫怪,刚才听兄一言,竟不觉忘神尔!”
习武非是兴趣爱好,而是长年累月的打熬!
夜月高悬,喧哗的陆氏庄园回归静湛。
言及此处,其略微一顿,子不言父之过,不成再续。然终是胸中积着少年盛气,遂大声道:“前几日,自阿父处闻知,鲜卑段匹蝉杀刘琨刘并州,中原又少一铮铮汉家儿郎矣;现在纵观,中原遍燃烽烟,饱受胡人践踏,十室不存二三,无数豪杰儿郎尽皆翘首以望江东;然江东之地,大将军却屯精兵十万而不前,意欲何焉?”
而这,她略懂、略懂……
抹勺神情顿松,弯着眉眼甜甜一笑,碎步在前引着路,内心却道:这刘郎君可真都雅,可心亦真沉,他和小娘子,能成吗?小娘子定是喜好他的,不然怎会废恁多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