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浓瞅了瞅巨石,见一侧有几处能够落脚,将袍摆一撩,虚挽在手;而后,提着一口气,大步跃上,几个疾窜,噌噌噌纵到巨石之上。
宋祎眼睛一眨,轻柔笑道:“刘郎君猜错矣!”
由正阳居中辩至夕照偏斜,尚未决作胜负。
半晌。
莫论胜负,皆非刘浓所愿!
“非也!”
美郎君迎着世人纷杂目光离案而出,青冠辉于正阳,袍角扫着山间青草,神态悠然闲适,目光暖和如东风,法度不徐不急,仿若漫行于画亭当中。
“妙哉!”
“谬矣!”
嗯,与我何干?此女,不成与之过近,亦不成与其成仇!
抓着裙角,款款迈至巨石边沿处,长长的睫毛剪辑着远方灿艳的云锦。殊不知,她本身却入了别人的视线,亦作画。
来福转头一笑,而后将鞭一抽,“噼啪”一声空响。
“意欲何为?”
“然也!”
自此而判,此人专注于玄谈已近乎于痴,切不成轻敌。刘浓剑眉一拔,徐步至已案落座,摆手道:“纪郎君,请启端!”
其间,仓促用过食点。
统统令人眩惑致极。
刘浓缓缓踏出,站在车辕上往西一望,夕照已坠,将夜。
不知不觉间,竟已行至日前操琴之所。落日正美,投于碧潭中,映着绝美的容颜。有人扔下石子,顿时搅起一片灿金,惹得鳞波纹荡。斑斓的女郎蹲在石上,歪着脑袋凝睇水中之影,眼眸轻眨、轻眨,似迷,若徜。
江左之地门阀林立,北迁而来者以王谢袁萧为首,江东本地则以顾陆朱张为尊。南人、北人经得数年明争暗斗,朝堂当中,北地世家已占尽上风。
“嘎吱!”
“谢过,教员!”
“嗯!”
“当尽也!”
纪友糟鼻连抖,挥袖斥道:“傲慢无知之徒,安敢如此戏人!”
谢裒捋着短须笑道:“去吧,汝之佳誉,该当与友共瞻共享!”
时价傍晚,林中遍洒班驳。
刘浓回过甚来,凝睇着来福,笑道:“然也!”
“嗯……”
但谢裒亦真能忍,此时凡是深通玄理之辈皆可辩出。纪友已属枯木强发、难以再续;而刘浓面不着色,常常出言渐呈浑然一体、无懈可击之势。
世人围着刘浓恭贺,刘浓笑言谢过,毕竟忍不住揉了一把小谢安的总角头,惹得他嘴角一翘。不屑的翻白眼。
二人言锋辞锐,一个据‘无有一体’,一个持‘无中生有’,恍若两军对战,犬牙交叉、竞相厮杀。
“杀?!”
宋祎眼睛一眨,嘴角微微一弯,转目投向远方云彩,眸子愈来愈绵柔,斯须,轻声问道:“明日行雅以乐律,刘郎君将鸣琴否?”
“非也!”
淡然于纪友身侧负手而立,颀长七尺身形高出纪友半头;姿仪自不消言,一个美秀孤遗,一个面红糟鼻,恰若云泥,尚未言辩便已高低立判。
刘浓笑道:“宋小娘子何惊?不过因久习五禽戏,故而身足健旺也。”
刘浓悄悄一叹,公然和绿萝有关,委实不肯再行猜想,干脆直接问道:“宋小娘子,但是想见绿萝?”言罢,逼目直视。
……
蓦地间,盘桓髻缓缓侧首,鼻翼微微皱起来,嫣然笑道:“宋祎,尚觉得刘郎君不会至!”
石上。
宋祎侧首,俯视,问道:“明日何人侍琴?是,是阿谁白袍么?”说着,将玉笛指向巨石下正举头望着自家小郎君的来福。
“嗯!”
需知刘浓刚才便已经阐述过此论,所谈吐据更是集新、奇、正三者为一体。如果再以此论作辩。便不能反复刚才所言,需得再觅贤人之言佐引,势必将比前番难上数倍。此举便是同论而多述,名流大师辩谈时喜为,非初具章统者不能为之,非贯穿儒玄者不能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