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
“噗嗤……”
刘浓按膝,身子微倾,目光缓移至案上书卷,见卷上密密麻麻布着绢秀小楷,心中庞大难言,沉声道:“阿姐游海时,吴郡正行核谱查籍,虽未查至华亭刘氏,但按晋律,初晋士族十年后必行严查。恰逢刘浓有位长辈现为吴郡典臣,故而……”
刘浓一怔,缓缓侧首,望向西楼。但见一轮弯月,衔角……(未完待续。)
“柳儿,柳儿……”
行至廊角时,嫣醉悄声道:“主母的心机,怕是不成的。”
声音冰冷,冷香煞聚,一截丝巾飘落面前。
杨少柳微微一愣,歪着脑袋细心一瞅,可不是嘛,此砚名唤:落梅映潭,乃是外洋奇珍。砚台上方,蜿蜒曲探一枝老梅,老梅坠瓣,落得潭中三两片,荡笔于墨时,恰若临潭扫雪。
“娘亲……”
刘氏却越看越喜,忍不住的一声娇笑,笑得杨少柳眉梢一颤,落笔于纸,乱染一团墨。
“小娘子,小郎君来了……”
亦不知过很多久,或许一瞬,亦或冗长累世。
刘浓入室,见娘亲也在,向娘亲实施问安,刘氏见儿子来了,美目在儿子与柳儿身上来回一阵乱转,借口倦怠困乏,搭着嫣醉的手臂渐渐拜别。
嫣醉嘟嘴道:“才不是并蒂莲呢,他,他是,是桃红成片……”
刘浓干放了一声嗓子,迎目劈面的杨少柳,正色道:“有一事,阿弟自行而为,尚请阿姐莫恼。”
恰于此时,廊上传来嫣醉的声音,以及木屐敲楠那清脆的响声,杨少柳情不自禁的呼出一口气。
静,静到极致,仿若能闻声相互怦怦的心跳声。
杨少柳笑道:“娘亲且看细心了,此物乃是外域神乌,并非凤鸾。”说着,见刘氏的目光陷在锦盒中,便对红筱夜拂点了点头,二婢当即闭了锦盒,捧着物什迈步出外,想必是去寻巧思了。
曹妃爱,曹妃爱……
“唯诺吞吐何为,讲!”杨少柳细眉皱得更紧。
刘浓长长暗喘一口气,答道:“阿姐莫忧,当今新法颁告,不分南北,莫论江东本土尚是南渡流民,皆因地而论籍。故而,刘浓禀呈典臣,阿姐乃南渡之良家,因乱而失籍,有恩于我华亭刘氏,为华亭刘氏之义女。如此一来,阿姐也无需逢查便浮海,劳累周折。”
“谢过阿姐,阿弟也有一事,欲与阿姐商讨。”
“华亭义女,义女……”杨少柳轻声喃着,也不知想到甚,眸光渐呈迷乱,端于腰间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她向来清冷冰澈,现在却难以节制情感,可想而知那是怎生的翻江倒海。
刘氏总算从琳琅满目标辉光中醒过神来,不过她也晓得,柳儿每年出海总会带回些希奇古怪的东西,从何而来?儿子从不过问,她当然也不会问,那明珠与头饰是个女人便喜好,刘氏自也不例外,心中胡乱一阵合计,也不知想到甚,笑得越来越美。
“阿姐,刘浓并非此意,阿姐待娘亲何如,阿姐待刘浓何如,刘浓岂会不知,然,此非悠长之道也!!”刘浓背心发寒,浑身颤抖,心潮奔涌,脖心细汗滚出,非惧,乃愧。
刘氏道:“并蒂莲花,任挪一枝都不美。”
“小郎君,稍待……”
方一揭开,辉光满目。
言至此处,抬目悄悄看向杨少柳,只见劈面的女郎凝眉作川,闪现在丝巾外的半张脸已若冰雪,不着陈迹的抹了左手,举头道:“故而,刘浓便将阿姐易名上报,注入籍谱。”言罢,眼观鼻,鼻观心,静待杨少柳。
“小妮子,休得胡言……”
红筱再度掌灯。
但见得红筱捧着的锦盒中,嵌着颗颗鸠蛋大小的明珠,红筱伸掌一扇,灯灭。
刘氏回顾,眺望西窗,但见窗影若剪纸,模糊成双。浅浅一笑,拍了拍嫣醉的手背,轻步走向中楼,心若浮沉,含笑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