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少柳道:“少柳返来的太晚,怕娘亲歇下了,便想明日再去见过。娘亲,此番少柳出外,见了些物什,娘亲且瞧瞧,看看可有中意的。”
“不晚,不晚,柳儿几时返来都不晚……”刘氏拍着杨少柳的手背,满脸都是欢乐。
“柳儿,柳儿……”
“华亭义女,义女……”杨少柳轻声喃着,也不知想到甚,眸光渐呈迷乱,端于腰间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她向来清冷冰澈,现在却难以节制情感,可想而知那是怎生的翻江倒海。
静,静到极致,仿若能闻声相互怦怦的心跳声。
回身,只见夜拂与红筱提着梅花印雪灯行来,俩人与李越擦肩而过,红筱留下,夜拂送刘浓回东楼,待至室口时,夜拂轻声道:“小娘子言,明日一早想必书卷就成了,请小郎君带上。”
刘氏出自沛郡刘氏,自是见过很多豪华之物,但也被面前所见震惊,半晌说不出话来,很久,方才喃道:“柳儿,这,这像是皇家之物,柳儿从何得来?”
梅花墨,落梅映潭……
杨少柳眨了眨眼睛,看了看笑着的刘氏,暗觉浑身高低都不安闲,欲以案上丝巾掩之,手伸到一半又停顿,欲将笔搁落遮之,也觉不当,好生摆布难堪。
“娘亲……”
杨少柳微微倾身于案,执笔素手胜玉洁,欺雪皓腕若流转,也许是因刚从海上返来,眉间带着些许倦色。
“噗嗤……”
曹妃爱,曹妃爱……
“曹妃爱,见过刘郎君。”
止步,朝着暗隐揖手:“刘浓不知,只知西楼乃刘浓阿姐。”言罢,回身欲去。
刘氏神情难堪,深深的凝睇着杨少柳,喃道:“柳儿,为娘的心机……”
嫣醉嘟嘴道:“才不是并蒂莲呢,他,他是,是桃红成片……”
顷刻间,明珠绽煜,洒得全部房间莹白一片。而夜拂的盒中竟卧着几套奇特的头饰,似凤而非,若鸾飘羽,流苏映月,不尽华光异彩。
方一揭开,辉光满目。
“小郎君,稍待……”
刘氏笑道:“柳儿,怎地刚返来便费心,谨慎些眼睛。”
刘氏回顾,眺望西窗,但见窗影若剪纸,模糊成双。浅浅一笑,拍了拍嫣醉的手背,轻步走向中楼,心若浮沉,含笑安然。
嫣醉笑道:“倘若不晚,莫非主母想小娘子返来的再晚些?”
强忍着,迎目直视。此举正若图穷匕现,不成避,不成怯,华亭刘氏与杨氏可否融于一起,便在彻夜。他的事,杨少柳尽知,杨少柳之事,他却涓滴不知,这面纱,该揭了!
“阿姐……”
杨少柳笑道:“娘亲且看细心了,此物乃是外域神乌,并非凤鸾。”说着,见刘氏的目光陷在锦盒中,便对红筱夜拂点了点头,二婢当即闭了锦盒,捧着物什迈步出外,想必是去寻巧思了。
室内。
众婢一走,室中仅唯二人对座。
“柳儿……”
杨少柳执笔缓书,目光投于左伯纸,声音略冷:“依汝之名,吴郡中正考核时,不难夺其翘首。倒是扬州八郡齐聚,怕是家世阀阅一项,不免为人诘诟。我浮海于外时,将汝往昔所作之诗文稍作清算,再择了些雅趣,合编成一卷,汝可持之,或借阅老友,或呈奉名流,想必有所助益。”
言至此处,抬目悄悄看向杨少柳,只见劈面的女郎凝眉作川,闪现在丝巾外的半张脸已若冰雪,不着陈迹的抹了左手,举头道:“故而,刘浓便将阿姐易名上报,注入籍谱。”言罢,眼观鼻,鼻观心,静待杨少柳。
“咦……”嫣醉惊咦出声,嘟着嘴巴欲言,夜拂暗中掐了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