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隆神情微微一愣,瞅了瞅毕始与陈高,再看了看面寒如铁的顾君孝,从怀中陶出一物,扬了扬,笑道:“汝等可知此物乃何?”
刘浓走到柳下,眺望远方的盘肠小道,被风惊起了冠带,狼籍了袍角。
钟氏家主怒道:“骆隆,人行暗事人不知,需知天自知也!杭琦,汝有何冤,本日顾氏郎君在此,足可为汝作主,汝且一一道来,不得坦白!”
血墙,整面血书之墙。
刘浓凝睇那草丛中的物什,半响,闭了眼睛,久久不语。甲士翻草而视,见墙角另有小字,细细辩之,几步走到刘浓身侧,轻声道:“刘郎君,祖费有言。”
祖费死相极惨,满墙血书乃是他用衣袖所书,衣袖之血来自口中,口中稀烂,血似不敷,烂草丛中有一物,圆头而尖角,尖角一端染血。
便在此时,一向跪伏于地的陈氏家主抬起了头,大声道:“长吏,其间有疑,骆府君诬言祖氏擅开荒田以充私田,实属谬也,陈高主职娄县典吏一职已有八载,而六载前祖氏便已将三百顷荒田上报,每年均有上缴租赁财帛,长吏如有疑,可开县库以核之!”
车至离亭,亭侧柳色垂新,劫后幸存的祖盛看着刘浓,几番欲言又止,终是沉沉一个揖手道:“瞻箦,自此别后,不知再见何期,祖盛,谢过!”
骆隆持动手中之物,盘桓于堂,大声道:“此物,乃祖氏之罪证!娄县尽知,祖氏田产未行豆割,掌核田产者乃祖氏祖费,而此物乃祖费亲书,长吏如有疑,可核祖费往昔之迹!”
骆隆奇道:“汝乃杭,杭琦?!汝竟未死,怎地这般模样?”
刘浓负手立于明堂,神态安闲、目不斜视。毕始、刑氏、陈氏呈一字而跪,默声敛言。钟氏乃是次等士族,即便见天子也勿需膜拜,与刘浓普通举头而立。
“请长吏断之!”
堂外,八名甲士一字排开,明光辉甲,甲士以外,人群堵塞了松道,远远的公署外,另有人站在高处遥观。如此尚不算甚,人群之前,有四人伏跪于地,斜抬瞋目戾视骆隆,而在四人面前,有一纸血书,血书长有近丈,宽有两尺,笔迹倾斜,其间内容却教人触目惊心。
“哈哈……”
顷刻间,四人轮番血指骆隆,状告骆隆诸般犯警,其罪行竹帛难书,其罪过令人发指。听得堂内堂外之人尽皆色变,不寒而栗。更有甚者,瞅了瞅骆隆怀中鸟笼,再瞟向杭琦那黑洞洞的眼眶,一时忍不住,竟当堂作呕狂吐。杭琦拄着木拐,振臂高呼:“天在上也,地居下也,如此罪过,不杀何如也!”
徐行行至墙角,一行笔迹草率:刘郎君,祖费,谢过……
重重的唤声响在耳际,刘浓回过神来,只见祖盛正坐在劈面,满脸都是担忧。娄县事了,祖氏阖族幸免于难,因骆隆身为乌伤中等士族,顾君孝需得上表大司徒府,待大司徒批复后便可行法,想必骆隆难逃东市口一刀两断。顾君孝已然拜别,临走时,问美郎君:“几时归吴县?”
浓眉大眼的祖盛朗声长笑,登上等侯在道旁的牛车,站在辕上朝刘浓长长一揖……(未完待续。)
阳光漫松而过,沿着青石一起铺,懒懒的绵洒于廊,将班驳的丛影投入正堂。
“然也,王公行书,习钟侯而从卫太保,自成一格,涓而非秀,华而不彰,见其字如面其人,退者,居位而思忧,省者,思过而不返。”言至此处,斜眼撇了撇钟氏家主,淡声道:“汝知贤人,却不知贤人知汝否?”钟氏家主被他的目光一逼,不自禁的退后半步,垂首不语。
刘浓冷声道:“简在帝心,帝心之阔,高存于天道,芥藏于万物。民乃万物之首,民气即为帝心!是以,王公赐字‘退、省’,其退,在德而居善,其省,居怀而不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