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这里,别惊骇。”声音被烧得沙哑,明显身子紧绷,却死力禁止。
“教你变机警。”
韩蛰重重点头,换了套紧身的夜行衣,穿上简便精密的软甲,快步而出。射伤范自鸿后仓促赶回这里,一则为确信令容安危,再则为稍作安息,换身夜行的埋没衣裳和易于赶路的简便甲衣。现在两件事都做了,便不能再多担搁。
这座院落是征用的城里一处堆栈,虽在战事中稍有损毁, 住人倒也无碍。
屋里炭盆熏得暖热,桌上的一碗姜汤已经喝尽, 坐在炭盆旁拥着大氅烤火,浑身垂垂暖热了起来。
“当时府里办丧事,老太爷殡天,我内心难受得很。堂嫂那几日行事古怪,我看她鬼鬼祟祟的,就跟畴昔瞧,谁知她竟是把范自鸿藏在了那边!范自鸿是逆贼,锦衣司费了多少力量捉他,堂嫂竟然将他藏在府里,我当时吓坏了。私藏逆犯法名很重的,对不对?”
当时韩蛰心境有些庞大。
“嗯。”韩蛰点头,“范通起兵谋逆,皇上大怒,这罪名充足傅家抄家问斩。”
“他逃脱了?”令容不测,因夜色太深,韩蛰又是战后怠倦返来,便帮他宽衣。
闲坐到半夜时分,外头才传来排闼的声音, 令容腾地站起家, 看向屋门。
只是身在敌手,日夜兼程的赶路,她较着蕉萃了,本就清秀的面庞瘦了很多,巴掌大那么点,愈发显得明眸秀腮,楚楚不幸。
“事情没闹开,旁人并不知情,傅家临时风平浪静。但――”韩蛰顿了下,“阿谁蔡氏,必须死。”
柔嫩指腹,温软呼吸,那轻柔的力道暌违已久,她的伎俩纯熟,令他浑身疲累渐消。
韩蛰眸色愈来愈深,终是没忍住,一把将令容拉进怀里。
她说得至心实意,吵嘴清楚的眼睛望过来,微挑的眼梢带着委宛笑意。
这便是不计算她错误的意义了。
那铁甲倒是不太好解,令容费了老迈的劲也没能解开,乞助般看向韩蛰。
“夫君用心的?”令容惊诧。
他的力道有点重,令容撞在他胸膛,硬邦邦的。
韩蛰倒是波澜不惊,觑着她笑了笑,“放他逃脱的。”
樊衡护送范自鸿北上,于他而言,不算好事,毕竟有樊衡在,范自鸿不成能真的伤及令容性命。但樊衡此行是为博范通父子信赖,有他在,哪怕令容设法逃脱找人乞助,樊衡也须将她看得死紧不叫逃脱,免得让范自鸿平白生出狐疑,思疑樊衡里应外合,进而累及大事。
“好。”令容缩在榻上,“夫君谨慎。”
“那晚就算你真将锦衣司召畴昔,我也得留他一口气吊命,活着放回河东――他的命另有效处。”韩蛰瞧着那充满惊奇标致的面庞,俯身亲了亲,“这件事,不必惭愧。”
令容站在炭盆旁,做错事的小媳妇似的,站姿有点拘束,微微垂首。
“没有。”
“夫君……”她贴在韩蛰胸前,喉头微哽,“你骂我吧!”
“策应樊衡。”韩蛰咬牙低声。
“我晓得。”令容点了点头,垂眸瞧着韩蛰胸前的墨色暗纹。
活力也是对的。傅家私藏逆犯,本就是大罪,于战事无益,也让韩蛰受扳连蒙羞,是傅家不争气。她为怕爹娘受连累而坦白此事,被范自鸿勒迫至此,又给韩蛰添了费事,如何算都是她的私心带累了他。
届时罪名翻出去,哪怕韩蛰会看着伉俪情分和傅益的功绩包庇些许,傅家也必伤筋动骨。傅盛佳耦被惩办那是该死,爹娘和嫂子又怎可被连累?
令容双眼迷离,胸腔里砰砰乱跳,缠着他的目光点了点头,“夫君呢?”
可他另有更首要的事做,性命关天。
“我做事忽视粗心,给夫君添了费事。”令容不像韩蛰死倔,犯了错就认,诚恳悔过。且这一起被挟制,日子过得实在艰巨,她内心早已悔怨透了,对着韩蛰通俗的眼睛,更是无可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