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祖孙俩有过很多争论龃龉,在看到曾威仪端方、精力矍铄的祖父暴露这幅老态时,韩蛰仍感觉内心难受,放轻脚步走上前,端方施礼,“祖父。”
“夫君用心的!”令容伸手,轻捶他胸膛。
……
姜姑说令容刚走的那两日昭儿确切哭得短长,早晨虽还是吃奶,却总要多醒几次,过了两三晚才像是风俗了,夜里睡得安生,白日里偶尔想起来哭会儿,因有杨氏和韩瑶常过来瞧,倒也能哄好。
该欢畅的,不是吗?
令容一一答了,提起傅家的事,毕竟是歉疚的。
韩镜盘膝坐在温馨处,闭上眼睛,衰老的脸上垂垂浮起怠倦,脑海里却垂垂浮起昔日的景象,有结发后伴随了一辈子的嫡妻,也有他捧在掌心,却未能分神悉心教诲的外孙女。
孙儿成器,这天下归于韩家手里,百姓亦将有明君,这些都是他最后的期盼。
“嗯,我出宫时也遇见了柴隆。不过,传闻甄嗣宗借着探视太子的名头,迩来面圣的次数颇多。”
……还赖上她了。
“如许就好。杨裕那十年,总算没白搭。”
韩镜俄然笑了下,有些衰老的疲态。
回到银光院时,已是暮色四合,院里各处都换了夏季的门帘窗帘,姜姑带着小丫环在廊下点灯笼,紧闭的窗扇里,却仿佛能听到昭儿的笑声。
现在昭儿还在昼寝,小小的手攥成了拳头,藏在软白的袖中。头发才剃过,只长出点黑茬,睫毛倒是浓长,盖着标致的眼睛。
“已喝了姜汤,无妨。”韩镜摆手,风俗使然,问韩蛰北边的事。
毕竟这些年苦心孤诣,他所求的是能号令天下的君王,而非被掣肘的傀儡。
韩蛰避而不答,瞧着韩镜,缓缓道:“傅氏诞下昭儿,又是我钟意之人,事成以后,会立为皇后。如果旁人,我不会手软,但她的家人,我愿例外开恩。岳父岳母对此毫不知情,罪名本就不重,哪怕按律判了,届时也能大赦。蔡氏是正犯,按律正法,傅盛也会□□,锦衣司会妥当措置,不叫旁人起疑。”
夏季里万物冷落,藏晖斋也添了冷僻。
伉俪俩被关了好久,神情已是颓废。
十一月下旬,范通部下几位刺头的将领或是归降朝廷,或是被斩杀,悉数循分下来,剩下几股散兵游勇,靠河东归降的军队便能安定。
相府和驻守京畿的杨家,当晚也是灯火透明,没半点要安息的筹算。
韩蛰也觉到手脚没处放,不肯让韩镜多想,便只一笑,“一定合适,坐着却舒畅,这蒲团上的垫子,还是祖母当年叫人缝的。本日城门外看祖父身子不适,是染了风寒吗?”
军权由韩蛰牵系,朝政的事,韩蛰也能理清,令世人归服。
幸亏昭儿统统都很好。
令容身量苗条轻巧,哪经得住他的力量,没处着力,身子前倾,直直扑向韩蛰胸膛。
亲吻突然狠恶,那只作歹的手也被韩蛰擒住,压在头顶。他的手掌炙热,烙铁似的钳着她手腕,在令容忍不住软声告饶时,将她扛起来,大步进了浴房。
令容吃过亏,天然也谨慎很多,朝行夜宿,不两日便抵都城。
“小娘舅在河阳辛苦,幸亏收伏了民气,这回调兵遣将,帮了很大的忙。”
曾无数次想过谋逆后的景象,韩蛰明君睿智,他和太夫人即使年龄高了一定能纳福,唐解忧却能以侧妃的身份安享尊荣,哪怕韩蛰不肯点头,封个郡主,找个良配,亦足以让她安稳充足地度过余生。
韩蛰受了,笑意更浓。
迷含混糊中,同榻的人却不循分,趁着令容没醒,往锦被里钻了钻。
呼吸渐而短促,韩蛰双臂愈收愈紧,身子紧绷,在令容尾指偶然间扫过喉结时,喉中猛地一声哭泣,卷着令容翻身,转眼便将她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