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容曾见过他一回,是在客岁。

那年令容十三岁,表哥宋重光十五岁。

可眼泪却越掉越疾,直到那张宣纸被眼泪泡得皱巴巴的,令容才红着眼睛昂首,向宋建春施礼道:“哥哥能撑到现在,端赖娘舅办理照顾,令容和哥哥铭戴德德!”

令容提着裙角走向水边敞厅,脚步仓促。轻巧的荷叶纱裙随风扬起,勾住道旁花枝,她满心焦灼,没耐烦留步去取开,就着裙子扯断花枝,也来不及摘,带着残枝三两步跨进厅中。

迷含混糊醒来,就见牡丹花瓣散落满地,有个身材颀长魁伟的男人站在她跟前,一身鸦青长衫也不嫌热,端着张寂然的脸,目光通俗,竟在看她。

令容乃至来不及惊骇害怕,来不及看暗箭来处,来不及想她为何会遭暗箭,是谁暗害她,认识便敏捷恍惚。认识抽离身材的顷刻,她仿佛看到有人站在高岗松亭中,望着马车嘲笑,神情阴鸷。

“娘舅,真的大赦天下了?”

宋建春忙道:“这是该欢畅的事,快别哭了。”

令容心境甚好,一起瞧着风景,闻声堆栈酒坊中很多人在群情朝政新帝,批驳不一。令容心中猎奇,这日晌午用了饭,临上马车前向宋建春问道:“娘舅,当今圣上真的是那位骨气大人吗?”

令容已不记得当时心中有多痛了,只清楚记取当时的动机――和离。

满腹劝说的话终化为感喟,宋建春踱步出门,叫令容回屋安息。

令容坐在车中,靠着软枕入迷。

“又胡说!”宋建春板着脸责备,却仍点头道:“是他。”

……

眼中潮热消去,想到即将相逢的哥哥时,犹有泪痕的脸上垂垂暴露笑意。

七年前一桩冤案,靖宁伯府被连累问罪,令她几近家破人亡。祖父在变故当天便急痛迷心,被捉入监狱没多久,放手人寰。父亲被判了放逐,没挨两年就丢了性命,娘亲听到凶信,也没能撑过阿谁阴雨连缀的春季。

宋建春瞧着她,酝酿了满肚子的劝言,却说不出来。

目光稍抬,箭身卷着帘子,犹自颤抖。

倘若宋重光没许过那些信誉,倘若她对宋重光情义不深,或许能对妾室视而不见。

骨气大人名叫韩蛰,出身相府,文武兼修,因生于惊蛰,便取了这名字。

令容推窗望着暮色覆盖的宅院,轻舒了口气。

彼时韩蛰已升任门下侍郎,以相爷的身份受命去平兵变,路子潭州时被宋建春接待。

可他承诺了,她也支出了至心。再留妾室夹在中间,便如鲠在喉。

“说甚么见外的话。”宋建春感喟,眼圈也是微红,“先别多想,娘舅明日要进京述职,带着你一道去接他出来。”顿了下,语气非常游移,“重光的事真没有转圜余地了?”

阖府亲眷,活到现在的就她和在京郊石场退役七年的哥哥。

次日凌晨,宋建春带了令容出发进京。

从潭州到都城最快也需六日,马车辘辘驶出城门,郊野间古柳扶风,晴光满川。

令容没想到会有外男来后园,一时候惊诧迷瞪。

这般思路漫漫的想着,却听天涯一道惊雷,风愈来愈大,未几时便下起了暴雨。

宋建春劝了几次,见令容情意已决,自知儿子做事不当,委曲了外甥女,只好承诺。因怕出府后令容没人照顾,执意要等傅益十年役满再送她出府。

青梅竹马,豆蔻婚约,宋重光慎重承诺,此生只与她一人白首。

傅家的伯位是祖宗挣的,传到令容祖父这一代,垂垂式微,早已不复昔日光辉。祖父秉承爵位后平生勤奋,官居四品,因暮年在外奔波,膝下两个儿子疏于管束,感染了一身纨绔气――为官之余,两人爱斗鸡走马,喝酒听曲,朝堂上无甚建立,难入中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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