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蛰将她瞧了一眼, 容色娇丽如旧, 双眼却不像平常水汪汪的有神, 就连那笑容都有几分勉强, 怕是连着几夜恶梦, 没能歇好。
外头垂垂有了春意,风吹过期,也不似先前清冷。她紧了紧披风,有些光荣韩蛰半个字都没提亲吻的事――大抵当时疼得太狠,又中过毒,他昏睡了几次,醒来都已忘了。
得空的时候,趁着春光恰好,她便跟韩瑶和杨氏出去踏青赏春。都城外也有好山好水,散心之余采些花瓣返来,恰好做糕点酿酒。
“我父亲喜好山川,原想买了送他,因是朋友做的,便送给父亲了。”
令容带着枇杷和红菱捣鼓花瓣,韩蛰便披衣在廊下,边散心边瞧她们忙活。
“公子高才,叫人佩服。”令容瞧着底下的细签,“这幅画若只卖四十两,可惜了。”
哪怕隔了数日, 现在想起铁箭扫过鼻尖时的冷风, 仍旧令民气惊胆战。
公然,高修远笑了笑,“恰是拙作。”
慈恩寺就在城内,离相府不算太远,进香出来,时候尚早。
这类报酬倒不陌生,韩家权势显赫,他主掌锦衣司,有人上赶着溜须拍马,也有人害怕他在内里的凶暴名声,避之不及。先前令容惊骇遁藏,他也没感觉如何,现在重伤后闷坐屋中,偶尔念及,却感觉有些不是滋味。
他乃至一度感觉,凭他微末之力,怕是难为父亲伸冤。
偏只要令容,除了打发姜姑送几样小菜以外,连面也没露。
“那就好,夫君身材要紧,转头我仍旧每天送来。”
令容遂离了世人,往傅益的住处去,路子笔墨轩,顺道去挑支羊毫,筹算送给傅益。
令容也顺带着问宋重光的景象,哥哥跟前撒撒娇,两壶茶喝罢,竟已是日色西倾。
高修远便伸手将那画摘下来,“那我就将此画赠与少夫人,礼品无价,就不必可惜。”
宋建春为政很有才调,这回述职,吏部嘉赏不止,因原潭州别驾调任别处,便由他代替潭州别驾的官职,若不出岔子,四年以后他应当就能接任潭州刺史的位子――届时官居三品,也是一方大员了。
怜悯他的无知,讽刺他的天真。
“分开?”令容惊奇,“公子如此才调,在都城多逗留一阵,必能脱颖而出。”
这明显是借口,想溜走的企图太较着。
当时候贰心中狂喜,纵不喜田保为人,却仍备了厚礼,去谢田保仗义执言。
韩蛰见惯存亡, 倒没想到她会怕成如许, 声音微沉, 竟然有些歉然,“那晚是我失策, 带累了你。”
如许最好,两人暗自光荣。
“令尊能官复原职,可喜可贺。不过嘉州毕竟偏僻,不如都城有很多名家能指导赏识,老朽还是劝你多留两年,于你总有好处。”郝掌柜颇舍不得。
“两位本来熟谙,这可巧了!”掌柜也觉不测,瞧着窈窕的小娘子,再一瞧高修远那蓦地添了神采的目光,便朝令容拱了拱手,笑道:“既是了解,老朽也不打搅,高公子做主就是。女人若看上了别的画,老朽再过来。”
令容微愕,将脱下的衣裳搭在檀木架,转头劝他,“王思训是山川大师,每幅画都代价连城,夫君要送两幅,怕是过于贵重了,父亲也一定肯收。夫君还是留着吧,转头父亲如果来京,拿出来瞧瞧就好。”
二夫人刘氏长年礼佛,便成心去寺里进香拜佛,给太夫人求个安然,杨氏也觉安妥。
韩蛰唇角勾了勾,收回目光, 起家将那卷书搁回架上, 随口问道:“那天早晨可曾遭到惊吓?”
令容带着笔墨去寻傅益,那位正跟宋建春在院里喝茶,虽说春闱邻近,却也颇安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