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长孙敬稍觉不测,“不怕我跑了?”
两人出得堆栈,外头华灯初上,人语欢笑透窗而出。
再睁眼,已是县城行人熙攘的贩子。
身为夫君,倘若连她都护不住,将来又如何护天下人?
……
屋内除了通铺床褥,再无他物,韩蛰没筹算用刀剑占便宜,势如怒虎,狂追紧打。
“夫君――”令容叫住他,“堆栈里的饭食千篇一概,不如我们去内里?方才我问过伴计,出了这条街,左拐走一阵是个巷子,有很多本地驰名的吃食,到亥时才打烊。我们去那边好不好?不会担搁太久。”
他没需求拦着。
长孙敬受了,伸手擦掉嘴角污血,俄然哈哈大笑起来。
长孙敬气势一弱,更有力抵挡。
山间风大,韩蛰解下披风罩在令容身上,见她不哭了,才催马转出。
韩蛰也没再多说――锦衣司虽掌控在他手里,樊衡等人也悉数听他调遣,但在外而言,樊衡领的却还是朝廷的官职俸禄。倘若韩家势弱,樊衡若心术不正,会取他而代之也说不定。现在长孙敬已就逮,樊衡罪恶已清,愿在外值守,就是为心中惭愧不安,聊作弥补了。
韩蛰俯视,长孙敬昂首,两人目光对峙,像是利刃比武。
“我看看。”他的声音近乎和顺,见令容昂首时泪眼昏黄,捧着她脸,拿指腹悄悄擦掉眼泪。带着薄茧的指腹掠过柔滑肌肤,眼泪潮热,脸颊柔嫩。他眼底墨色更浓,拿起她手腕,便见柔白的肌肤上留了两道红痕,格外夺目,明显是被绳索勒的。
他归剑入鞘,理了理衣裳,才扬声叫人出去,将长孙恭敬新锁住。
韩蛰肝火渐消,规复了惯常的冷厉之态,“哪只手碰过她?”
阖目时,一滴眼泪又滚下来,滑向唇边。
“疼。不过夫君来了,就不消再刻苦。”令容哭了会儿,又感觉不美意义,咬着唇笑了笑,如初夏芙蓉含露。
锦衣司里练出的鹰鹫双目,能辩白出这话真假。
韩蛰犹不解恨,膝盖抵着他腹部,狠狠又是一拳。
“利落!是条男人!”他狰目大笑,“没想到冷厉无情的锦衣司使,也有为女人冲冠一怒的时候。还打吗?作陪到底!”
“是我来晚了。”他紧握的拳头轻拍令容后背,声音也微微颤抖,“他有没有伤你?”
锋锐的剑抵在喉咙,他脸上殊无惧色,只朝着韩蛰嘲笑了一声。
“在楼下。”
看管的人受命退出,韩蛰神采冷凝,将长孙敬身上铁索解了,“起来。”
韩蛰目光更沉,催马近前,剑尖抵在他喉间,“挟持弱女子,这就是你的本领?”
堆栈周遭有锦衣司的人盯着,安危无虞,他在门口站了半晌,没闻声里头有旁的动静,神采渐沉,叫来樊衡,“长孙敬关在那里?”
樊衡却面露愧色,“部属渎职,守着这里。”
令容硬着头皮,“夫君出去的时候记得带上门。”
倒是小瞧了他!
“多谢夫君!”令容欢乐。数日委曲苦累,这会儿恐怕也就美食能让她心境好转。遂去榻边取了披风罩着,将胸前丝带系做胡蝶,因怕夜风寒凉,顺道连帽兜也戴着。
“没有。”令容吸了吸鼻子,声音软软的。
“呵!拿我去狗昏君跟前邀功吗!”
“樊衡安排了晚餐,我叫人送来。”
“嗯。夫君没返来,樊大人先找了些糕点给我。”
韩蛰没再逗留,出去后带上门锁。
两人技艺几近不相高低,韩蛰的肝火攒了数日无处发作,阴沉的眼底模糊泛出血丝,每一拳都挟风带雷,重锤般砸在长孙敬身上。长孙敬也拼尽尽力跟他对抗,拳脚相击,发作声声闷响。
韩蛰握住,只觉掌心暖软,那几根纤秀的玉指柔若无骨。惯常沉冷阴霾的眼底浮起些许和顺笑意,他牵着令容出了街,往那香气扑鼻的食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