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锐的剑抵在喉咙,他脸上殊无惧色,只朝着韩蛰嘲笑了一声。
“如何?”长孙敬稍觉不测,“不怕我跑了?”
两人出得堆栈,外头华灯初上,人语欢笑透窗而出。
她的满头青丝只拿金环束起, 黑缎般披垂在肩头, 平常神采奕奕的脸庞微微泛白, 少些赤色。微蹙的黛眉下, 吵嘴清楚的杏眼里水光氤氲, 里头异化惊骇欢乐,贝齿轻咬柔滑唇瓣, 委曲不幸。
山风吼怒, 蹄声如雷, 远处长孙敬的马一声长嘶,旋即想起金戈交鸣之声。
长孙敬身无束缚,当即拳脚相迎。
“打!”韩蛰双目含怒,放开他,又一番抢攻后,将长孙敬打倒在地。
――数年行走刀尖,鲜血溅开、铁汉丧命时,他连眉头都没皱过。负伤中毒、靠近丧命的时候,浑身疼得抽搐,内心却浮泛洞的。这会儿将娇软荏弱的她抱在怀里,看她泪珠儿掉下来,他却觉心被无形的手狠狠揉搓,疼得短长。
韩蛰肝火渐消,规复了惯常的冷厉之态,“哪只手碰过她?”
令容硬着头皮,“夫君出去的时候记得带上门。”
两人技艺几近不相高低,韩蛰的肝火攒了数日无处发作,阴沉的眼底模糊泛出血丝,每一拳都挟风带雷,重锤般砸在长孙敬身上。长孙敬也拼尽尽力跟他对抗,拳脚相击,发作声声闷响。
“我看看。”他的声音近乎和顺,见令容昂首时泪眼昏黄,捧着她脸,拿指腹悄悄擦掉眼泪。带着薄茧的指腹掠过柔滑肌肤,眼泪潮热,脸颊柔嫩。他眼底墨色更浓,拿起她手腕,便见柔白的肌肤上留了两道红痕,格外夺目,明显是被绳索勒的。
令容怔了下,将手递给他。
长孙敬受了,伸手擦掉嘴角污血,俄然哈哈大笑起来。
“是我来晚了。”他紧握的拳头轻拍令容后背,声音也微微颤抖,“他有没有伤你?”
韩蛰抱着她娇软身躯,惯常冷硬的心几近揪成一团。
锦衣司里练出的鹰鹫双目,能辩白出这话真假。
“夫君――”令容叫住他,“堆栈里的饭食千篇一概,不如我们去内里?方才我问过伴计,出了这条街,左拐走一阵是个巷子,有很多本地驰名的吃食,到亥时才打烊。我们去那边好不好?不会担搁太久。”
韩蛰畴昔,叫人开了门,进屋后就见屋里打着通铺,长孙敬被锦衣司的铁链锁着,中间两人看管。他上半身虽染血污,精力量却没受半点影响,明显是看清情势,自知逃不出去,未做多余挣扎,临时存实在力,乘机再逃。
“不消。”令容对上他的目光,觉出些许调侃意味,神采微红,催促道:“夫君快去吧。”
“走吧。”韩蛰站在门口,递出右手。
沉着脸走下楼,堆栈的偏僻角落,两名锦衣司的人守在门口,不准旁人靠近。
长孙敬遭前后夹攻,那匹马已滚落荒坡,他难敌围攻,染了半身血污,被樊衡制住,屈膝跪在地上。脊背却还挺得笔挺,目光如刀砍向韩蛰,满心憋屈化为气愤,斥道:“呸!只会任昏君摆布的鹰犬!”
韩蛰点头,自往楼下找长孙敬,让樊衡先去歇着。
锦衣司中数年历练,存亡关头走了无数回,早已练就浑身铁胆。韩蛰招招抢攻,加上大怒之下脱手格外迅捷,铁了心要狠揍一顿给令容出气,没几招就占了上风,随后招招紧逼,不求伤别性命关键,只求狠狠出气。
……
倒是小瞧了他!
他没需求拦着。
冰冷的剑尖抵在喉咙,长孙敬面不改色。
最后得救的欢乐褪去,见韩蛰还跟在身边,她盈盈一笑,“夫君,我想去里头洗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