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镜稍觉不测,“那长孙敬靠得住?”
令容甚为感激,记取韩蛰的话,临时没去高修远那边,只等韩蛰得空。
杨氏管着外务,特地留了饭,待三人返来后,按着韩镜的意义送至藏晖斋。
“原觉得他有勇无谋,从樊衡这番追踪看,他实在心机详确,做事全面。他的技艺跟我不相高低,若能收为己用,必是一员骁将。山南那边有表兄盯着,将他藏起来磨砺一年半载,应能收伏。”
――她本觉得阮氏只是略备薄礼,却未料如此厚重。
韩蛰瞧了半晌,挪开眼,将两条长腿交叠,颇涣散地靠枕坐着。
冯璋也非甘居人下之辈,归去后便以朝廷昏聩逼迫百姓为由,擅动被官府搜刮流浪的变民和草寇。怒而造反。因他家资巨富,重金利诱之下,底下人非常卖力,烽火一起,很快就占了楚州大半的地盘,在交兵时活捉酒囊饭袋的淮南节度使,收拢了很多虎将。
祖孙三人各自忙手头的事,至晚才气伶仃说话。
待韩蛰回到银光院,亥时已然过半。
宋家祖上经商,厥后科举为官,根柢颇厚。但再厚的根柢,备这些礼品也不是小数量。
韩蛰长在相府,外头官员想借女眷送礼的手腕见地过多次,一听便明白她的顾忌。
……
也许是方才沐浴的水太热,他感觉身上发热,顺手将寝衣敞开些。
令容一起劳累, 闻见味儿不免嘴馋, 去洗了手, 先围在火旁剥栗子吃。
他将令容后脑盯了半晌,熄灯睡下。
令容已换了寝衣,在榻上阖目养神,闻声动静,便趿着鞋迎出来。
起码她从没给娘亲宋氏送过代价相称的东西。
范家本来不及冯家财势,自范通节度一方,情势便有了窜改。厥后范贵妃失势,处所上官员毕竟还希冀皇恩圣隆,提携重用,是以格外卖范家面子,两虎相争时,冯家吃了很多暗亏。
姜姑畴前独守银光院,随了韩蛰的脾气,不免严厉些,对灯烛火盆看得严,不准人瞎折腾。自有了令容,韩蛰那张腊月寒冰般长年冻住的脸垂垂溶解,又有枇杷和红菱闹腾,令容暗里也爱调皮,带得姜姑性子都暖和了些,笑了笑,过来一道剥栗子。
热腾腾的饭菜摆在桌上,韩镜端坐正中,韩墨次之,韩蛰坐在最下首。
令容当然乐意宋建春跟韩家交好,但那是男人们的事,娘舅自有他的手腕,阮氏不声不响地来这手,她内心仍感觉不太舒畅。特别以韩家的景象,必然不喜她借着裙带介入外头的事。
以他多年养气的便宜力,又不会去祸害未满十四的她,那样如鼠避猫的做甚么。
……
沉吟半晌后,韩蛰顺手搁下,“明早我跟你去。”
两副被褥铺得整齐,中间隔着一尺的间隔。
枇杷和红菱不敢说话,宋姑比她们慎重些,扶着令容的手臂,“少夫人路上都还顺利吗?”
若没宿世的龃龉,她会想当然觉得阮氏是跟娘亲宋氏一样,为她着想,备厚礼送给韩家女眷,好叫她能跟婆媳小姑处得敦睦些。但现在令容却晓得,宋建春对她的好是至心实意,阮氏不过是挂在嘴边罢了,绝没到把她当女儿来体贴的境地。
所喜者,处所生乱,不会累及边疆安危,韩家就中行事,或许还能有料想以外的机遇。所忧者,韩家毕竟是文臣出身,虽有杨氏娘家驻守京畿,杨裕又守在河阳,在南边的本事却有限,这场民变终究会演变成多么局面,谁都说不准。
喷香软糯的栗子吃完,令容擦洗了手,这才拆开包裹。
谁知两日复两日,两日何其多,整整拖了半个多月,直至十一月初迎来入冬的头场大雪,公事繁忙的锦衣司使大人才肯屈尊赏光,于百忙中拨冗半日,陪她去伸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