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蛰点头,“他作战伎俩如何?”
韩征微愣,见韩蛰神采冷凝、目工夫沉,蓦地明白韩蛰或许是想亲身去讨贼复仇,虽不知此事可否实现,仍照实答复。
过了四日韩墨伤势好转,韩征趁着没旁人时,跪地向杨氏禀明颠末认错。
她深吸口气,极力让面前腐败,“如果如许死了,没个交代,我到那里都不见你。”
韩墨半身是血的模样深深切在脑海,即便他成心抖擞,也没法抹去。韩墨即便杀了赵氏,也是他血脉嫡亲的父亲,这些年抚养教诲,也没给过他半点委曲。杨氏更是经心教诲,略无芥蒂,算来恩典深重。这些天她眼圈不时泛红,韩征瞧见,更是难受。
韩征站在朝西的窗边,落日挑在山头摇摇欲坠,给他身上镀了层猩红般的光。
这类话他之前从没说过。
杨氏瞧了他一眼, 沉默不语。
伉俪俩结婚二十余载, 如本年逾不惑,韩墨甚少那样瞧她。屋里的丫环仆妇都在帘外候命, 静悄悄的就只剩伉俪独对。杨氏被看得不安闲, 别开目光, “何必赶着回京呢, 平白担搁了几天。”
幼微是杨氏的闺名,畴前伉俪情浓时,韩墨便是如许和顺唤她。
但她不责备韩征,不代表她对此事无动于衷。
且一旦那腿废了,韩墨门下侍郎的位子更保不住,重压便尽数搁到了韩蛰头上。
杨氏叫人奉茶给她,坐在劈面的檀木方椅里,将丫环尽都屏退,只留鱼姑在侧。
年青的时候各自气盛,高门贵户娇妻美妾的很多,沉闷喝酒时,朋友总会劝他,收个通房不算甚么。韩墨内心实在很清楚,伉俪情浓,这类事总归伤人,是他的错,也惭愧懊悔。对着杨氏的断交姿势,却难宣之于口。且韩墨幼时读书,刀剑都没碰过,赵氏又是长辈跟前的人,做不出打杀的定夺。便想着等无辜的冲弱出世,送赵氏回故乡,不闻不问就是了。
光州的事韩墨没提过,这些天父子间古怪的相对沉默也让杨氏惊奇。
“我很悔怨,却说不出口。”韩墨病中昏沉,平常的明智禁止尽失,只哑声道:“一念之差,毕生悔怨。孤负了你,也就义一条性命。”
韩墨熬过颇凶恶的一夜,在太医妙手调度下, 烧略微退了些。
……
杨氏已按太医给的方剂,熬了汤备着, 带韩墨醒来, 命人给他背后垫上软枕。
已有很多年没听到了,有几次韩墨只在梦里如许叫她。
听罢韩征所禀,杨氏好久不语,终究扶着他起家,说了跟韩蛰一样的话。
这日太夫人病势稍稍好转,趁着气候和暖,便由丫环肩舆抬着,来丰和堂看望重伤的儿子。太夫人上了年纪,这一年半病情时好时坏,本来健旺的身子敏捷衰弱下去,母子相见,看着端方慎重的儿子右腿半残,更是泪落如雨。
韩墨的神采颇惨白, 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汤, 目光只落在她脸上。
他在光州作战数回,虽因初入疆场武职不高,于疆场情势仍察看过,加上韩墨成心安排,听河阴节度使帐下的人参议对策,于晁松的手腕知之很多。不过河阴节度使帐下也颇多纸上谈兵的,对阵晁松的那位更甚,虽对晁松看得透辟,兵戈却不可,即便知己知彼,仍节节败退。
从初回府时,韩蛰就感觉韩征不对劲,只是韩墨伤势摆在跟前,未及细想。
“不想就这么带着心结死了,到了那边,仍不敢见你。”他声音渐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