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自鸿神采微沉,俄然伸手,取出那锦袋来,抽出半被暗血染透的画像,铺在腿上抚平,右手抬起,拿着画像摆在令容面前,“是你吗?”
“范自鸿一定不会去而复返。”樊衡转头瞧了眼渐行渐远的背影,道:“樊某临时无事,恰好送两位一程。韩大人临行前也曾叮咛,叫我留意府上安危,无需客气。”
飞鸾报命,极力对敌的间隙里,拼着被范自鸿打伤,摸出一枚哨箭,当即掷出。这是锦衣司传讯所用,虽短小精美,飞掷而出时,锋利独特的哨鸣却能传出很远。锦衣司在都城各处都安排了人手,若闻声响动,须及时赶去救济。
利箭分毫不差,射在晁松肩胛骨和腰间,令他执缰的手臂遽然向前,微胖的身躯也被利箭的微弱力道带着扑向火线。
飞鸾飞凤报命退至令容和韩瑶身边,还没站稳脚根,便听不远处又有如雷蹄声传来,三名锦衣司打扮的男人奔驰而至,见樊衡对敌,不待叮咛,围攻而上。
令容想着那染血画像,犹自心惊。但她不知那画像来处,对樊衡所知也甚少,虽满心迷惑,却只能等韩蛰回京再说,也没再提,只好道:“这边也无事了,多谢樊大人。”
到十岁那年,府里因罪被抄,他年纪小,被没入官府为奴,去过石场刻苦,又被变卖到高门大户。厥后得主家正视,费钱除了奴籍,他又往边地参军历练,传闻曾与二十余人扼守一座烧毁的孤城,击退两千敌军。旁人全都战死,他拖着浑身重伤从鬼门关爬返来,养了半年后回京受赏,进了锦衣司。
令容神采微白,驭马退到前面,看向韩瑶。
“没空。”令容直觉此人来者不善,今后退了退。
相处两年的姑嫂,相互的面貌神态都熟谙万分。那画像即便皱了,女子的面貌神情却都跟令容一模一样,若非万分偶合,这世上另有个跟令容长得完整不异的人,就是那画像上所画的恰是令容。
令容再不游移,大声道:“飞鸾,哨箭!”
闷雷声里雨点落下来,越来越密。
晁松庞大的身躯跌在地上,吓得面如土色,企图爬起来逃命,转眼之间便见韩蛰策马近前,仗剑在手,狠狠掷向尚未站起的右腿。
“跟我走一趟。”声音很低,却仿佛不容回嘴,身子欺向跟前,就要来捉令容。
雷声隆隆轰响,晁松耳畔是呼呼风声,更加听不到利箭射来的声音,无从闪避。
数百里以外,傅益此时正奔驰在山道上,两肩风尘。
可惜他出身寒微,仅凭那身狠辣和本领,也难掌控锦衣司,更没法跟盘根错节的重臣作对。是以韩蛰升任锦衣司使,樊衡见地过他手腕后,也诚恳佩服归服,两人联手,所向披靡。
他曾杀人如麻,又是鬼门关返来的,手腕狠辣起来,比韩蛰毫不减色。
范自鸿听出调侃,眸色更沉,“只是问件事情罢了。”
令容跟韩瑶见他美意护送一起,又不肯近前,原想着到府门口再称谢,谁知转过身,背面街巷倒是空空荡荡,别说樊衡,连小我影都不见。
令容心中猛跳,瞧着那伸展的血迹,仓猝点头,“不是我。”
既是如此,也不好推让了,两人遂带飞鸾飞凤骑马在前,往梵刹而去。
范自鸿悚但是惊,回身抵挡,飞鸾飞凤稍得喘气,挥剑再攻。
“问完了?”樊衡挑眉。
哨箭破空锐响,范自鸿虽不明情由,却也猜得是她要找援手,守势更疾。
樊衡的出身实在不低,世袭数代的侯府,虽终究式微,却也曾显赫鼎盛。樊衡生而丧父,跟着寡母过日子,虽无慈父珍惜,幸亏祖母看中,见他根骨好,请了教习徒弟,小小年纪就教他习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