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邈道:“祝氏兄弟非陆禽、贺铸能比,的确是有才调的,属于恃才放旷、嵇康、阮籍之流,狂傲一点也情有可原。”
陈操之道:“不消想那么多,我们还是每日好学不辍,大中正考核也是有必然端方的,考的是《诗》、《论》和《礼》、《传》,只要我们通此四经,又何惧哉。”
魏晋儒经多数袭用马融、郑玄的注本,对于《毛诗笺》、《春秋左氏传》、《论语集解》,陈操之能够说是精通了,《诗》、《论》是倒背如流,《春秋左氏传》,因为卷轶浩繁,尚不能通篇背诵,但只要提及传中或人某事,陈操之就能滚滚不断地把那一段相干文章背诵下来,这一点只要自幼苦读的徐邈能比——
这日上午,陈操之复习了一遍《小戴礼记》,又练了小半个时候的书法,自客岁四月以来,他每日习字时候都在两个时候以上,还是保持每日抄书的风俗,至今已抄书近百卷,宗之和润儿是不愁无书可读了,但就书法而论,长进不较着,笔法当然是谙练了,但是意韵尚不活泼,特别是右手的《张翰贴》式行楷,因为只凭影象临摹,日复一日,反倒越来越感觉学得不象,失了欧阳询的笔意,又感觉白马作坊的有芯紫毫笔较硬,提、按、转折之际不敷矫捷自如,想着哪日做一支羊毫笔尝尝。
当日晚餐后,徐邈来到桃林小筑与陈操之、刘尚值、丁春秋一起夜谈,提及祝英台、祝英亭兄弟,徐邈道:“祝氏兄弟租赁的农舍离此不远,对了,就是客岁春秋租住的那家农舍。”
八十、晋人尺牍
实在按丁春秋现在的设法,他对陈操之、徐邈已经不敢有半分轻视之心,陈、徐二人的学问远在他之上,其勤奋刻苦和操行也让他佩服,但世事如此,他丁春秋不能惹父亲活力啊,以是想结识祝氏兄弟,千万没想到这祝氏仆人也如其仆人普通傲慢无礼,放下贴子便走了!
陈操之接过刘尚值递过来的的一张小纸笺,只见疏疏三行字,学的是书品第一的谢安行书,笔迹随便萧洒、圆劲高古,虽是信笔之作,但结体匀整安稳,显现誊写者气文雅的神态——
陈操之筹办画两幅桃花图,一幅就叫《碧溪桃花图》,这幅是全景构图,要把狮子山以东至桃林小筑这一片都画入图中,另一幅暂定名《窗外桃花三两枝》,这个是他比较善于的,不消太操心神构思。
明日徐博士便要开讲,在此肄业的吴郡、会稽的士族后辈也都到齐了,入住小镜湖畔木楼,这些士族后辈三个月未见陈操之主仆绕湖奔驰,这日又见到了,又是一阵笑谈,尤以阿谁贺铸笑得最猖獗,特地站到湖边等着陈操之三人过来,大笑道:“徐氏书院三大怪事,陈操之主仆绕湖竟逐排第一,哈哈。”
小笺三行三十三字,写的是:
因提及扬州大中正之事,徐邈道:“我爹爹说新近除授扬州大中正的是扬州内史庾希,庾希便是司空庾冰之子,王谢以后,暮年与豫州刺史谢万并称‘双秀’,传闻脾气暴躁奇特,因与大司马桓温不睦,一向不得重用,又传与吴郡中正全礼全常侍也有怨隙,只怕对全常侍擢拔上来的吴郡入品士子会比较抉剔。”
这几日春光格外明丽,不但是桃花,粉白微红的杏花也开了,另有迎春花、红杜鹃,自吴郡西门直至北边的泾河两岸,一团团、一簇簇,好似大地上编织的斑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