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尚值问:“子重,厥后堂上仿佛大乱,如何回事?”
陈操之道:“回桃林小筑看吧,贤昆仲与我们几位一起饮几杯春醪如何?”
陈操之应了一声,陆葳蕤便即登车回府。
小婢短锄在道院门前守着,远远的看到陈操之与刘尚值这些人走过来,从速出来报知葳蕤小娘子,陆葳蕤便来到门前古柏下,看着陈操之含笑安闲的模样,原有的一点点担忧也烟消云散了。
陈操之笑道:“岂敢,且为尊者讳。”
明月微扁,清光满地,世人各顾其影,引觉得笑,忽闻清澈的竽声悠悠而起,倒是祝英亭从仆人手里接过一支竽,是那种古制的三十六管竽,一边行一边悠悠吹奏。
小镜湖畔,水气泠泠,花香幽幽,月影婆娑,待祝英亭吹罢一曲,陈操之取出柯亭笛,缓缓而行,箫声悠呜,如丝如缕,绵绵不断,吹的是后代名曲《良宵引》,原是古琴曲,用洞箫吹奏也很合适,浓淡合度,意韵深长,让人顿感六合虚静、良宵苦短、友情宝贵――
祝英台道:“子重兄何必自谦,桓参军听你一曲即解笛相赠,这是多么的知音妙赏,我何幸焉,这些日子不时得闻子重兄雅奏。”
祝英台奇道:“如何有两幅,不会都是陆花痴所画吧?”
祝英台道:“多谢,我从不惯与人聚饮――英亭,你如果想去便去吧。”
祝英台听了,浅笑道:“服五石散,最忌积怒郁结,庾希以其最善于的《周易》也没把子重难住,已经恼羞成怒了吧,后又得知是受了小人的蒙蔽,急火攻心,是以病发,子重兄这回更是要名扬江左了,把恃才放旷的庾氏家属的庾希气得半死,大司马桓温得知后也要鼓掌称快吧。”
祝氏兄弟分开后,阿林与阿娇斟酒上菜,世人喝酒畅谈,提及上午经术考核之事,刘尚值滑稽善谑,把个庾希描述得极其好笑,又道:“子重,你那《一卷冰雪文》也应这事写出来。”
祝英台的精于赏鉴,让陈操之大为佩服,却听刘尚值道:“花痴陆葳蕤、咏絮谢道韫,这南北世家两大名媛,貌且非论,以免被讥轻浮,论才,不知到底谁高谁下?”
祝英台道:“且非论另一幅笔力老练一些,单从这幅看,这花瓣点染就很受子重兄画那桃花的影响,并且其笔法既有卫协的情思精美,也有张墨的风采气韵,不是陆花痴所画,又能是谁!”
陈咸有些担忧,问陈操之:“操之,若那庾希就此一病不起,只怕你定品之事又要起波澜。”
丁春秋大笑道:“既未曾见过,如何言之凿凿说谢必然胜陆,道听途说乎?”
祝英亭道:“庾希受小人蒙蔽,是为不智;辩难不如子重,是为鄙人,庾希是庾冰的宗子,不智鄙人又无雅量,真可谓是虎父犬子,难怪保不住父辈基业了。”
祝英台不假思考地指着那幅清爽明丽的《虎丘芍药图》说道:“天然是这一幅。”
陆葳蕤眼里眸光泛动,抿唇笑道:“不会了,我没上后山。”即命小婢短锄将两卷画轴交给陈操之,说道:“陈郎君,这是两幅《虎丘芍药图》,一幅是我画的,另一幅是张姨画的――”又轻声道:“后日早些来见我爹爹,把画带来,辰时前到,好吗?”
陈操之浅笑不语,这没甚么好辩的,他没有见过谢道韫,谢道韫因一句“未若柳絮因风起”传名后代,但在他印象里还是惨白如纸,那里有陆葳蕤新鲜敬爱,即便谢道韫才高十倍又如何,山茶花下低眉垂睫让他插上金步摇的女郎是无人能及的!
祝英亭道:“不管才貌,陆都是远远不及谢的,功德者把她二人相提并论,只是因为家世相称,春秋又附近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