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上品寒士1 > 七十三、以德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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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恺之与陈尚、刘尚值在小园漫步,诵新诗“春水满四泽,夏云多奇峰,秋月扬明辉,冬岭秀寒松”,虽获得陈尚、刘尚值的夸奖,却感觉不纵情,还是陈操之的“妙哉”更能增他诗兴,兴趣索然地在月下咏叹了一会,说道:“不知孔德泽与子重密谈些甚么,应当说完了吧,我们且归去。”

陈操之对这个初度见面的孔汪印象颇佳,不骄不躁,气度雍容,孔汪没有说谁较艺输了就退出建康之类的前提,很有君子以德服人的姿势。

孔汪言下之意是,若陈操之操纵他轻信、轻视之心态,成心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他较艺,那他就很不妙了。

陈操之微微而笑,心道:“这个孔汪倒是很有气度,方才看到那册钱唐县榜书吏誊写的《明圣湖论玄集》,当作是我的笔迹,觉得字劣,胜之不武,孔汪天然是以为其才调远高于我的,又要求伶仃与我参议,应当算是给我留颜面吧,免得我在朋友面前丢脸。”说道:“书法乃君子六艺之一,我朝最重书法,这个是必须参议的,玄谈窅渺,书法实在,好坏易辨。”

孔汪道:“只论玄辩与经学,至于书法,就不消参议了。”

孔汪夜访陈操之,想在学问上让陈操之知难而退,其本身的确是很有学问涵养的,比之陆禽、贺铸辈,远胜,更不是褚文谦、褚文彬之流能比的。

陈操之便取新近写的几则《一卷冰雪文》与孔汪阅览,孔汪一边看一边点头,叹道:“子重兄书法清峻萧洒、别具一格,论书品亦在我之上,我误信别人之言,又觉得目睹失实,差点置己于难堪之地啊,子重兄诚君子也,不然,我申明扫地矣。”

孔汪这时完整收起了对陈操之的轻视之心,想了想,说道:“‘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是非相较、高低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请陈兄试论之。”

陈操之浅笑道:“德泽兄何出此言,德泽兄学问博雅、风采恼人,彻夜一谈,我亦受惠很多,今后还要多向德泽兄就教。”

陈操之悄悄地看着五尺劈面而坐的孔汪,看他有何话说?

孔汪道:“不须限定甚么,又不是赌局,大家心中稀有便行。”

孔汪道:“先论经学吧,两边各出一题,说其出处、并试论之——”乃出题道:“《易》不成以占险,此语出于那边?何谓也?”

三人回到书房小院,就听到书房里孔汪与陈操之你一言我一语相谈甚欢,这时切磋的是黄帝神游的话题,顾恺之甚感兴趣,立时插手会商,陈尚、刘尚值偶尔也插几句话,五小我心凝神释,越辩越热烈,不知不觉夜已半夜。

陈操之赞道:“孔兄解得妙,请孔兄再出题。”

孔汪皱起眉头,尽力思考,会稽孔氏源出曲阜孔氏,家学渊源,藏书极丰,号称三吴第一,孔汪又是极好学的,对历代名家名作均有浏览,这时在内心将“未见可欲何故明不好色”默诵两遍,缓缓道:“语出司马相如《美人赋》——古之避色,孔孟之徒,闻齐馈女而遐逝,望朝歌而回车,譬犹防火水中,避溺山隅,此乃未见可欲,何故明不好色乎?”

陈操之略一思忖,开口道:“未见其可欲,何故明不好色?——语出那边?再请试论之。”

孔汪便起家道:“那鄙人告别了。”过来固执陈操之的手,竭诚道:“子重兄大才,我实不及,我误听别人之言,觉得子重兄是徒有其表、沽名钓誉之辈,彻夜长谈,乃知子重兄宏才,愿与子重兄今后订交,常相来往。”

陈操之问:“另有何限定否?诸如论艺决出高低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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