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表章祝文以后,杜子恭又跪在水官帝君神像前默祷很久,然后在一方小小的黄纸上写下一道符箓,取半碗净水,将符箓烧化,纸灰和于净水,命小婵端去给陈母李氏服下,再次屏退世人,只留陈操之,说道:“陈操之,汝母大限已到,首过忏悔,不过是安其心尔,出壬不出癸,你且早作筹办吧。”
陈操之道:“儿睡足了,儿睡得香,以是睡一会就充足了。”对小婵道:“小婵姐姐去睡一会,就睡内里矮榻吧,还是暖烘烘的。”
陈操之道:“儿白日里小睡了一会,现在不困。”
如果之前,小婵会很欢愉,非常乐意感受一下操之小郎君的暖和,但现在她不去想那些,说道:“我先前睡过了,现在一点也不困。”
这日午后,阳光和暖,十月小阳春啊,陈母李氏说想晒晒太阳,陈操之便搬一张倚床到三楼露台,垫上褥子,这类倚床近似椅子,有靠背无扶手,陈操之抱起母亲上到三楼,让母亲坐到倚床上,小婵和英姑一左一右护持。
陈操之让小婵和青枝带宗之和润儿上楼安息,宗之、润儿却挣开手,不肯去,要守着祖母,但愿祖母很快好起来。
陈操之无语凝泪,听着母亲向两位伯父和一名伯母交代说一旦她身故不要厚葬,金珥珠玉之物一概不送,厚葬不但伤财,并且徒惹盗墓摸金之辈觊觎——
……
三十8、暖暖冬阳哀而不伤
陈操之便去外间矮榻上躺着,接连熬了几夜,也的确很累了,不一会就沉甜睡去。
杜子恭道:“再思之。”
陈操之取来柯亭笛,就在暖暖冬阳下为母亲吹奏《忆故交》和《青莲曲》。
自主夏季母亲病重以后,陈操之忧心母病,是忘了每夜为母亲吹竖笛了,从速笑道:“只要母亲喜好听,儿子随时能够吹奏,今后每日迟早都为母亲吹一曲可好?”
小婵答道:“小婵就是等宗之、润儿睡着了才下来的,另有青枝照看着呢,老主母放心。”
陈母李氏道:“还好,丑儿如何就醒了!”
陈母李氏欢畅了,说道:“让他好好睡会,六丑这些日子都没睡过一个好觉——小婵你也辛苦了,唉,人到老来总要拖累别人。”
陈操之道:“那好,有劳长康了。”
陈母李氏见杜道首前来,挣扎着要坐起来,小婵从速从后扶着她,用软枕垫着。
顾恺之、徐邈、刘尚值都来露台陪陈母李氏说话,陈母李氏表情愉悦,对陈操之道:“丑儿,吹支曲子给娘听,这些日子你都忘了吹曲了。”
小婵道:“小郎君去睡吧,我在这陪老主母。”
一边侍立的顾恺之、刘尚值等人咋舌赞叹,对杜道首的奥妙道法非常敬佩,陈操之却并无惊奇爱护之色,与后代的川剧变脸吐火比拟,杜子恭的吐火算不了甚么。
小婵道:“这是老主母的羔裘啊。”
小婵悄悄的为陈操之掖好被角,又看了陈操之两眼,走进阁房,轻声道:“小郎君睡得香呢,另有轻微的鼾声。”
陈操之把侄儿、侄女的小手捂在他的手掌里暖着,说道:“这里有丑叔呢,不要太担忧,你们两个明日要还是夙起,不准睡懒觉,听话。”
十月初七夜里,陈操之还是在母亲床前跪坐相陪,陈母李氏道:“丑儿,你到外间睡一会,娘身子还好。”
正这时,四屏大床上的陈母李氏俄然颤抖起来,小婵从速起家去看,急问:“要不要喊小郎君起来?”
陈母李氏道:“好,娘最爱听那两支曲子了——宗之和润儿呢,叫来一起听。”
杜子恭命其别人都退到楼廊上去,连在床上扶着老主母的小婵也要出去,室内只余杜子恭和陈母李氏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