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婵从速道：“老主母快别这么说，甚么拖累啊，奉侍你白叟家我们都是心甘甘心的，就盼老主母早点好起来。”
陈母李氏笑了笑，说道：“小婵，仓禀积存你都晓得的，另有簿籍田册都是你办理，西楼陈氏的家底你比六丑还清楚哦，在六丑娶妻之前，你要帮六丑打理这个家啊。”
顾恺之、徐邈二人商定暂缓回籍，在陈家坞多陪陈操之几日，待陈母身材好些了再出发，刘尚值十月初三这日一早赶来为顾、徐二人送行，顾、徐二人没走成，他也留下来一起陪陈操之。
陈操之是不信这些的，但母亲倒是坚信，他不能违逆母亲的情意，母亲一世为善，应当没甚么好忏悔的。
陈母李氏又问：“宗之、润儿都睡得好吧？”
陈母李氏点头，身子颤抖了一会，又渐渐安静下来，舒出一口气，断断续续道：“好险，差点，没熬畴昔——六丑才刚睡着，不要吵醒他。”
陈母李氏道：“禀杜道首，鹤鸣堂就在三楼，老妇每日念诵《老子五千文》，十八年来未曾间断——”说到这里，喘了两口气，又道：“本日病体沉重，尚未去三官帝君前参拜。”
睡在外间的陈操之蓦地惊醒，翻身下榻，走出去问：“娘，你还好吗？”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所谓朋友，不就是在朋友有困难需求帮忙时果断地陪着他一起度过难关吗？
杜子恭才刚起床，传闻晋陵顾恺之求见，仓促洗漱后出迎，顾恺之一见杜子恭便深深作揖，说了代陈操之来请杜师去为陈母李氏祈福禳灾之意，要求杜师当即解缆前去陈家坞。
陈操之道：“儿白日里小睡了一会，现在不困。”
陈母李氏含笑聆听，内心安静安宁，渐渐的闭上了眼睛。
陈操之道：“儿睡足了，儿睡得香，以是睡一会就充足了。”对小婵道：“小婵姐姐去睡一会，就睡内里矮榻吧，还是暖烘烘的。”
顾恺之便带了两个部曲，由来德驾车前去钱唐县城，赶到杜子恭府上恰好天亮。
这日是十月初8、癸丑日，陈母李氏让英姑帮她洗脸梳髻，然后命小婵叮咛来福，去把族长陈咸和四伯陈满、另有东楼陈谟的嗣母周氏请来，这是东、南、北三楼的家主，陈母李氏要立遗言。
陈母李氏想了一会，点头道：“老妇平生未有负苦衷。”
小婵道：“小郎君去睡吧，我在这陪老主母。”
杜子恭道：“本日由我代为参拜，不过陈门李氏应先忏悔首过，考虑平生有何得失，不得坦白，如许本道首才好写青词上奏天庭，请天官帝君赐福、地官帝君释罪、水官帝君消灾解厄，”
杜子恭危然跪坐，缓缓问：“陈门李氏，内心有何得失、亏欠，可一一讲来。”
小婵眼睛无声地流满双颊，低下头偷偷擦拭，不敢让老主母看到。
陈母李氏又想了一会，说道：“因季子体弱多病，十一年前老妇——曾在灵隐寺——为其许下长命灯，老妇只要这件事有愧于三官帝君和杜道首。”
正这时，四屏大床上的陈母李氏俄然颤抖起来，小婵从速起家去看，急问：“要不要喊小郎君起来？”
陈操之见杜子恭前来，至心感激，陈家坞陈氏族人传闻杜子恭来到，都来拜见，比当日葛洪来这里还恭敬虔诚，可见杜子恭在钱唐乃至江左的影响力。
陈操之无语凝泪，听着母亲向两位伯父和一名伯母交代说一旦她身故不要厚葬，金珥珠玉之物一概不送，厚葬不但伤财，并且徒惹盗墓摸金之辈觊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