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听了徐邈的话,苦笑着点头,没有跟着下去,居高临下看着阿姊谢道韫,问:“阿兄,船到钱唐了吗,我们何时解缆?”
三十4、彻夜作陪到底
谢道韫心机敏捷,当即道:“非也,吕不韦之‘不言’乃是可言而不必言、老子之‘不言’乃欲言而不能言,一则不必乎有言、一则不成得而言,此中差别较着。”
彻夜辩难还是是徐邈和陈操之为一方,谢道韫与谢玄为另一方,顾恺之是听客,辩题是《老子》的“知者不言,言者不知”,这个辩题徐邈曾用来考过刘尚值,当时是陈操之代答的,现在夜的辩难则要深切很多。
夜里陈操之为母吹曲时,谢道韫也到陈母李氏房中,悄悄地看陈操之吹箫的模样,雁鱼灯光影明暗,陈操之脸部表面线条完美,微微嘬起的嘴唇凑在洞箫吹口上,脸部神采与姿式凝固成静美的雕塑——
谢道韫发起世人一起登九曜山,这秋末冬初的九曜山又与谢道韫上回见到的隆冬时节大不一样,因对陈操之道:“九曜山的通俗秀美也如某些人,觉得已经体味了他、一览无余了,但再次见到,还是让人面前一亮,有欣喜和新奇——”
谢道韫道:“长辈明日一早便要分开这里,但内心还是很与子重多聚一会,所谓‘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长辈想与子重作长夜之谈,请陈伯母准予。”
男装超脱的谢道韫抬开端,颀长娇媚的眸子眯起来,看到陈操之有些欣喜、有些难受的神采,内心无端的一喜,酒涡乍现即隐,用鼻音浓厚的洛阳腔说道:“子重,我将远行,特来拜见陈伯母。”
陈母李氏笑道:“祝郎君有甚么事固然说,老妇无人不允。”
顾恺之传闻彻夜要彻夜清谈、吟诗、围棋,大喜,这些日子他都是与陈操之普通作息,精力养得很足,钱唐山川也让他吟得几十首新诗,急欲吟咏,顾恺之诗才敏捷,喜口占,却从不把诗记实在纸上,他的诗全保存在脑筋里,幸亏他常常有彻夜吟诗的机遇,即是复习一遍,不至于健忘。
谢玄与徐邈从书房里出来,谢玄叫了一声:“阿兄来了。”声音有些无法。
谢玄惊问:“阿——兄要在陈家坞歇夜?”
这场辩难以陈操之、徐邈方落败告终,徐邈起先引的《吕氏春秋》有马脚,被谢道韫揪住,固然陈操之几番反击,却还是没法挽回、没法自圆其说。
谢道韫看得入迷、听得沉浸,待陈操之吹罢,便对陈母李氏道:“陈伯母,长辈要求你白叟家一件事——”
陈母李氏这偶然之语让谢道韫脸一红,幸亏粉敷得厚,又是在灯下,不然的话一边的小婵都要看出这个祝郎君神情有异了。
谢道韫道:“是说你。”眼睛不看陈操之,望着别处。
谢道韫含笑看了陈操之一眼,说道:“陈伯母放心,子重现在才名远扬,连栖光寺的支愍度大师都对子重甚是赞美,高隐戴安道先生也亲来陈家坞听子重的曲子,今后陈家坞车马喧腾、门庭若市,陈伯母要嫌喧闹了。”
徐邈倒是纯粹友情的高兴:“英台兄,吴郡一别,弟甚是驰念。”与陈操之吃紧下楼相迎去了。
陈操之浅笑道:“英台兄这是自夸呢。”
用罢午餐,谢道韫随陈操之入书房坐定,谢道韫说道:“我原觉得子重会去建康,但本日见了陈伯母,就晓得子重是不会去了。”
谢道韫瞪眼道:“这有甚么分歧意的,你都在这里好几夜了,我歇一夜何妨!”
晋人清谈也不是全无好处,晋人好思辨,相互辩难无益于学术交换,魏晋哲学是继春秋百家争鸣以后的又一岑岭,但清谈生长到极度,只务平淡,不睬世务,那就不免有清谈误国之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