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康伯问:“六经、语、孟,未曾言体用二字,何也?”
谢万感觉侄女此言很费解,既然黑优势,为何终究倒是黑胜?此时不好多问,且静观棋局,看终究道蕴之言验否?
韩康伯微窘,他最精于易象之学,当即道:“象曰‘天行健’,象有实象假象,如何辨析之?”
孙绰玄辩曾输给范宁,当即点头道:“范武子与陈操之可称一时瑜亮,当有一番狠恶舌辩。”
谢道韫浅笑道:“本日子重辩难更是出色――”
范武子道:“非是过誉,子重昨夜所言‘无善无恶乃心之体、有善有恶乃意之动、知善知恶为有知己、为善去恶当在格物’,只此四句,若生发扩大开去,便是一门新儒学。”
陆始道:“非也,我保举之人,亦是青年俊彦,便是范玄平之子范宁范武子。”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陆始瞠目结舌,望着范武子――
谢道韫应道:“便是昨日。”
只要陆始不肯让陈操之就此等闲过关,说道:“会稽王,此次只要八州大中正在此,如许就算通过考核,恐难服众。”
陈操之答道:“体之与用,如同灯光,有灯即光,无灯即暗;又如刀之于利,有刀则利,无刀则有利。”
八州大中正俱无贰言,那庾蕴固然不甘心,但也晓得这个陈操之的确有过人的才调,连韩康伯、孙绰都自认不敌,他若再不识进退,硬要刁难,只会象兄长庾希那样损及本身清誉,对于陈操之,只要徐图后计。
陆始固然不平,但也无可何如,只盼范宁辩难赛过陈操之,波折一下陈操之的傲慢,当即目树模宁――
庾蕴道:“王辅嗣论易,一家之言也,并非千古不移之论,不然,周易何故传播!”
司马昱点头笑问:“莫非支公乎?若考核要由支公来,那朝廷另有何可用之人才?都被拒之庙门外矣。”
座中人皆叹妙,郗超、范宁却知陈操之此言另有深意,“游词足以埋理、绮文足以夺义”,此非调侃清谈玄辩乎?理并非越辩越明,常常越辩越胡涂,整天清谈,何如默学沉思?夸夸玄辩,何如躬为实事?
护军将军江思玄笑道:“会稽王,莫忘了另有一局棋。”
谢道韫从速表示顾恺之莫说话,恐怕被四叔父谢万晓得她曾游学之事,起家走到廊上,这才向顾恺之见礼,用鼻音浓厚的洛阳腔说道:“一别三年,又见长康。”
范武子道:“陆公,鄙人极力了,要想在儒玄上佩服陈子重,就算王辅嗣、郑康成在此,亦是勉为其难。”
顾恺之便不执手,笑道:“一别三年,英台兄没如何变嘛,之前英台兄身量比我高,现在我与你比肩了,英台兄还是瘦,英台兄是克日进京的吗?”
顾恺之高低打量着谢道韫,看得谢道韫心中惴惴,见顾恺之热忱地要上前来执手相谈,从速后退一步,拱手作揖。
只听陈操之说道:“说理陈义者取譬于近,假象于实,觉得研几探微之津逮,贤人立言,发蒙后学也,穷理析义,须资象喻,但是慎思明辩者有戒心焉,游词足以埋理,绮文足以夺义,不能对劲忘言,则将以词害意,假喻也而认作真质,斯亦学道致之者之常弊。是故《易》之象,义理投止之蘧庐也,药饵以止过客之旅亭也;《诗》之喻,文情之所归宿也,倘视易之象如诗之喻,妄言觅词外之意,超象揣形上之旨,丧所怀来,而亦无所得返――”
竺道潜道:“老衲已明此理,悟尚未悟,且回剡山悟去。”便即向会稽王司马昱告别,又单向陈操之见礼,邀陈操之有暇再赴剡溪,陈操之恭敬行礼,承诺再回钱唐必然去拜访深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