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胡人的酒馆?”阮明婵不由惊奇。
阮明琛对劲道:“如何,开了眼界吧?”
英王眯起眼,怒极反笑:“你配管孤”
有道是“胡姬招素手,醉客延金樽”。
一入酒馆,丝竹管乐之声不断于耳,头戴翡翠花冠、身着长袖紧身舞衣、碧眼高鼻的胡人女子穿越其间,她们腰间束着佩带,下着绿裤、红皮靴,斑斓轻巧的纱巾回风乱舞,好像白雪当空霰。屏风后,风骚郎君身着轻浮縠衫,醉倒在业火般摇摆刺眼的石榴裙下,高举酒樽,口中仍喃喃唱着酒令。案上摆满美酒生果,白嫩的酪酥用以嫣红的樱桃装点,脂粉混着酒香,充盈着整座小酒馆。
马车早了无踪迹,阮明婵便站了起来,捶了捶磕痛的膝盖,偏头却见父亲还一动不动地跪着,赶紧去扶。向来身材健旺的阮敬元,现下却倚着阮明婵的手臂才颤颤巍巍站起来,充满粗茧和疤痕的手狠恶颤抖着。
阮明婵又看了眼兄长,一时说不出话。
转念一想,人家来酒馆喝酒本就无可厚非,她倒没需求特别重视。
她不晓得那紫袍少年是何身份,但此人她却熟谙。
杜献朝她做了一揖,“某杜家五郎杜献,舍妹一向提起你。”
“那是谁?”她低声问。
阮明婵想来想去,还是忍不住问:“阿耶,你为何回绝去做少傅?”
很快有几名侍卫上来,一左一右架起那胡女。胡人身份本就低下,更何况她们这些在酒馆中任人戏狎的陪酒女郎。那胡女虽力不能敌,仍冒死挣扎哭喊,扑腾不止。
胡女一声惊呼,叩首告饶。
阮明婵被这判若两人的眼神骇了一跳,抓紧了兄长的手臂。
当日,阮明琛的一名同僚亲身来府上道贺。那人浑厚地提了壶酒来,阮明琛道:“提甚么酒?走,咱去酒坊!”
阮明婵咬了咬唇,“没事。”
杜献笑而不语。
身着象牙白圆领缺骼袍,腰系踥蹀带的少年郎君长身玉立,苗条的手指握在雕栏上,另一只手里握着酒杯,正望着一楼最内里的方向处。他身后房间的门敞开着,那门里飘出一阵娇声软语和轻巧婉转的琵琶声,恍若沸腾的热浪里突然拂过一缕清风,不紧不慢地挑逗着心弦。随这琵琶声一同出来的,另有一名身着合欢薄纱斓裙的女人,水蛇似的手臂从背后环上少年的肩,一起抚下去,最后用纤纤素指勾走了他手里的酒杯。
在这片轻歌曼舞中,阮明婵鬼使神差地抬眼望向二楼。
次日,天子的旨意便下来了。
阮明婵微微皱了皱眉。一只手按在她肩上,阮明琛朝她摇了点头。
阮明婵不由多看了几眼。
与他同席的一帮人见状,赶紧拥上去将他扶起来。却听那少年大呼一声,面色涨红,从地上跳将起来,怒道:“哪个不长眼的踩了我的手?”
她这才发明,这位英王殿下与阿兄年纪差未几大,眉宇间与安业帝有几分类似,只可惜现下戾气满目,就算是作为弟弟的太子穆元酂看上去也要比他沉稳。
阮敬元停下了脚步。他方才有些灰白的神采已经规复了普通,笑着摊开手道:“这般两袖空空,不好么?”
至于那无辜的胡女,他方才偷偷让人给那几名行刑的侍卫塞了点钱,但愿能保住一命吧。
杜献笑得有些难堪,偏头低声道:“阮兄,带令妹来这里仿佛分歧适吧。”
阮明婵感觉此人似曾了解,细心打量了一眼,惊奇道:“你、你不是……”
阮明婵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