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朵朵雪花已变作漫天风雪,挟裹着场中诸人!若说这雪花是幻?为何桌上地下一片乌黑?若说这雪花是真,为何接在掌中,却不留一丝陈迹?
晶莹雪花,一朵,两朵,三朵——纷繁洒洒,在烛光灯影里随风起舞,跌落凡尘。
酒喝的平平,那北雁南归楼的舞必定是跳的出色。
“雪?”不知何人惊奇叫了一声。
世人正在惊奇之间,琴音却复兴!铃声亦复现!三声古琴之音,听不出任何旋律,却如同万里江河倒悬,九天银河崩塌,带着如潮般的铃音以不由分辩之势扑在世人耳边!瞬息之间,世人如置身奔腾扭转的滔天巨浪,一种奇香以不成反对的倔强之势满盈全场。
铃音中却有一声琴音,苦楚朴素,跟着琴音在场中漫过,数十盏长信宫灯中燃着的松节油火焰同时闪了一闪。琴音流水般逝去,就如起了一波看不见的浪,将人打湿后又退潮而去。场中世人鸦雀无声,纵使看过无数声色犬马的尘凡歌舞,本日这等奇特气象,还是第一次见。象牙筷子呆在空中,银质酒杯跌落脚下,而世人浑然不觉。
云海地处高原,气候一日以内数变,另有长年不化的雪山之上时有冷风吹下,世人也不觉得奇。
公然,一朵雪花,悄悄飘飘,缓缓落在当中的台上,化为无形。
一阵细碎铃音洒下,烛光渐暗,虽是隆冬气候,却有一阵冷风缓缓而来。
世人举杯,心下忐忑,听得清河公只将可汗称作王弟,现在仿佛已是一国之主。而大兴来的国宾明显也已经默许了云海国可汗更迭的究竟,这便代表着大兴天子承认。虽有几个老臣称病不来,但已经摆布不结局面了。俗话说“情势比人强”,这强便强在了清河公,世人只得将口中不知何味道的酒咽了下去。葡萄美酒,入口甜美,后劲却不小,世人空落落的心中有了几分酒气,便也变得实在起来,一时便也开端大快朵颐。
漫漫风雪与扑鼻异香当中,台上正中烛光照亮之处,却现出一个身影。纤腰不敷一握,乌发随风似云,满身洁白长裙与皑皑白雪融为一体,分不清是雪作衣衫,还是衣衫似雪。人影淡淡,似流光固结而成,不由令人生出疑问此处真的是人间?
风雪中的人影,化作白光,翩翩身影,如风卷起栀子花,伸手,踢腿,柔臂轻舒,广袖流云。寥落琴音直追前人意境,无形之舞令人目不暇给。琴声也如淙淙冰泉,从悠远的雪山之巅一起倾泻。世人目炫神迷之间,却见雪中开出一枝红梅,红光点点,暗香浮动,方才觉悟刚才鼻中所闻莫不是婢女?
契苾道元嘴唇碰碰酒杯,便放下了。贰心中一股愤激,本想借着巡查周边离了宴席,但又盼着一会儿那文女人出来会不会再吹奏一次刚才那奥秘莫测的曲子。
琴音与铃声渐远,契苾道元却感觉颠末琴音洗涤过的大厅以内,有甚么东西不一样了。细细咀嚼之下,本来合座的松节油暗香竟然一丝也不见了,就如同被那看不见的琴音融在音波里,跟着翻滚的潮流全然退去。他正要细细辩白,这感受是真?是幻?却又无可揣摩,这还能是北雁南归楼的演出吗?
“好!”世人虽看惯了风月歌舞,现在却不得不赞一声,情感也变得高涨起来。
台上已然站了三位女人,均是一身水蓝长裙,身材均匀,容颜姣好,纤腰一扭,跟着笛声或委宛,或腾跃,在舞台四周烛火的映照之下就像一团跳动的蓝色火焰,当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六道长长的手臂伴着扭转闪动的裙摆舞的一众来宾看的痴了。西域舞娘,本就善于扭转和腾跃,而这跳舞插手了中原跳舞的灵动水袖,倒是令人耳目一新。一曲舞毕,跟着一声鼓响,长袖碎成片片落在台上,舞娘们暴露晶莹白净的手臂和苗条美好的手指,指尖火红色的指甲上捻着一朵蔷薇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