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冲也走过来看,火光中,他的唇色似微微发白。
“公子切不成去!”我急道。
看着他们发掘的时候,我实在心中也七上八下,手指不自感觉抚上领口,隔着布料,祖父给我的玉珠悄悄悬着。
沈冲未理睬,只令人取来纸笔,要给荀尚写信。
我未料他会俄然问起这个,道:“自是算卦所知,公子不是亲眼所见?”
我感喟:“算是可算,然我本日已算过一次大事,气数用尽,只怕再算不准。”
公子眨眨眼:“你常日战略最多,只要你可助我。”
仿佛发觉到了我的目光,公子转过甚,若无其事。
军士们抓获了一些俘虏,鞠问过后,公然如公子所言。秃发磐领着两万兵马,依托石燕城,已布下大阵等候荀尚。攻打之机就在彻夜,只待寅时一到,秃发磐马上趁夜围攻荀尚。
我说:“此乃天机,说破不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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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辩驳:“那是霍骠姚,万一公子……”
“八百?”这时,公子忽而道,“谁说我等只要八百?”
“此地狭长,秃发磐趁夜偷袭,一旦引至混乱,则可豆割围歼。”公子道,“且若遮胡关到手,将军突围回撤,便又要落入伏兵之手。”
再看向公子,只见没说话,盯着不远处。循着望去,军士正在打扫疆场,火光中,横七竖八的尸首更显狰狞,一具一具堆在大车上,如小山普通。
这话甚对我胃口,不想公子也有这般嘴甜的时候,我胸中的那点骨气刹时全无。
公子眼睛一亮:“何法?”
将官忙令军士清理开去。
一时候,箭矢如雨点般落下。有的带了火,将洒过油的营帐和屋舍扑灭。大火乘着夜风,残虐而起。冲进营房的鲜卑人顿时被烧得鬼哭狼嚎,而丛集在城中的亦遁藏无门,惨叫地大片倒下。城头上,埋伏在暗处的军士也俄然掩杀出来,将方才登上去的叛军砍得七零八落。鲜卑人里明显有很多老兵,最后的混乱过后,晓得偷袭已是不成,且避且退,想从原路返回。然罢了经来不及,才往破庙的方向跑几步,又是一阵箭雨劈面而来,将他们挡了归去。
“如此……”公子点头,半晌,忽又看向我,“霓生,在你看来,我此番战略如何?”
公子点头,道:“遮胡关易守难攻,只消将关城占有,便是断了雄师后路。若未曾发明隧道,叛军夺城守城,三千人足矣。秃发磐要对于雄师,必不会分兵过量。”
世人皆惊。
公子猜疑看我:“果然?”
军中无甚消遣,人定以后,军士大多入眠,只留少量人夜巡守城。
公子正要开口,一阵风夹着远处的焦糊味刮来,他俄然面色变了变,走到边上,呕吐起来。
“不知这些人是否前锋,若后续另有雄师,我等须马上备战守城。”沈冲转头对公子道。
不管城头或城门,皆无人扼守,只要几个酒罐,东歪西斜地倒在地上。
遮胡关内的全胜,令军士杀红了眼,群情奋发。
我笑笑:“公子也在此,我有甚好怕?”
他低头看去,面色微微变了变。
鲜卑人悄无声气地沿街边靠近,敏捷分作两队。一队冲上城头,一队冲到城门,将古旧的门扇翻开。
约摸一刻以后,箭矢用尽,拒马搬开,等待已久的军士从四周八方冲杀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