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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看着我,微微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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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瓖不着陈迹地瞅了瞅身后,看到只要我跟着,仿佛放下心来。他的声音从牙缝里出来,低低道:“你当真不怕死?”
因得大长公主的酒食,韩舒等人全无防备,被拿下时,还觉得是要架着他们去安息,嘴里喊着“我未醉”,然后,就被堵上布,捆了起来。
这天然是对付他的。因为我追出来之前,还去了后园一趟,把那石榴树的枝条拨到了另一边,将最上面一截折断。这是我与曹叔商定的另一个切口。任何一方碰到了不测,恐不能定时会晤,便以此为标记。另一方到了时候可不必死等,相机自行脱手。
我看着他,眨眨眼:“我既是公子的贴身侍婢,自当跟着公子,怎可弃公子不顾?”
冤孽……
太后宫的宫卫本来就未几,只要五十余人。现在又因为翦除荀氏翅膀,去了一半。剩下的人手,要保卫偌大的宫室,乃是捉襟见肘。殿中诸将虽是倒荀这边的人,但他们要守住全部内宫,亦得空分兵过来。永寿宫只得翻开卫尉的械库,给平常的宫人内侍也发了兵器,以图防备万一。
但是殿中诸将率宿卫四百余人,已经将庆成殿各处通道梗阻,出去不得。
“公子安知?”
公子看我一眼,不答反问:“你果然卜了卦?”
公子方才的声音犹在耳畔。
天气越来越暗,入夜以后,宫中如平常普通点起了灯。太后宫的阵势略高,往外张望,只见殿宇屋檐层叠,一片灯火闪闪如星,甚为壮观。
桓瓖笑了笑:“倒是巧。侄儿也是闻得太后身材不适,瞅着间隙过来看看。”
曹叔办事我一贯放心,就算没有我,他应当也会照先前计议,将祖父的书取出。
她对太后道:“元月朔片孝心,亦是可贵。他这脾气母亲莫非还不知?最是固执,赶也赶不走。母亲本日便干脆让他留下,多小我解解闷也好。”
太后看着她,又看看公子,好一会,长叹一声。
可另一个声音又道,就算胜算已分,内宫中说不定仍有恶战,公子此去已有赴死之志,万一……
他一身殿中中郎的打扮,身上覆着铠甲,风尘仆仆。
是夜亥时,左卫殿中将军庾茂与右卫殿中将军程斐奉太后圣旨来到庆成殿前,宣读了荀尚的诸多罪行,令免除太子太傅等一应官职,保存爵位,离宫回府等待发落。
公子一起未曾说话,我看看他,有些猎奇。
又被他看破。
大长公主掩口而笑,道:“母亲好记性,恰是她。”
公子出入宫禁乃是稀松平常之事,宫门虽盘问重重,但卫士对桓府车马早已熟谙,公子露了露脸,即许放行。而宫中的人对彻夜的运营明显也保密殷勤,保卫宫门的士卒和郎官如昔日普通神采轻松,待得公子马车畴昔以后,又站在路边先聊起来。
“如此,你留下便是。”太后道。
太后莞尔,对大长公主叹道:“自圣上卧病,我常忧思不已,现在看到这些后辈如此孝敬,方觉欣喜很多。”
我也看着他,面带浅笑。
我跟从着公子,也陪在一旁。
“哦?”公子道,“可喜可贺。”
公子亦暴露笑意,向太后一礼:“孙儿遵旨。”
这话他也不是第一次说。
他神采自如,全无沉重之态。
桓瓖道:“我已安排安妥,过不久,便会有人清算。”
当我气喘吁吁地跟着坐进车厢以内时,公子瞪着我, 尽是骇怪之色。
我朝四周望了望,只见奉侍的几个内侍宫人,有两三人是我畴前见过的,其他倒是陌生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