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寻了一处阔别溪水的背风之处,一撩衣摆,趺坐而下。
展龙自他手中接过白玉塔,神识一扫,皱眉道:“塔中秘境阵法破坏,这些光阴里利用过分,便有些灵气不继。眼看就要自行封闭,直至修复为止方能重开。”
展龙道:“你未曾问我。”
展长生极目望去,便见那先突入星空,金光灿烂中显出一头小了很多的金羽雕来。两只巨雕一前一后,一上一下,在半空回旋双飞,一时靠近,一时阔别,极尽高兴。如同凤凰于飞,翙翙其羽,将暗淡夜空映出耀目光彩。
展长生亦是放动手中书卷,凝目朝十丈外望去。
竟白白华侈了三日工夫。
七月七日长生殿,半夜无人私语时。
展长生只得摘了些野果野菜,当场生火,取出储物袋中的肉干与杂粮饼吃下。又演练了一个时候的七禽诀,而后翻检白玉塔中取出的册本。
金羽雕虽是鸟形,此时亦暴露惶恐神采,颤声道:“血孽外蚀皮肉骨肉,痛彻心扉,内吞本命真火神魂,那痛苦更难描述万一。十八层天国万刑加身,莫过如此。”
展长生还是抬头远眺,欣然若失,立在满山谷干枯的金色绒羽中,却又忆起了唐时墨客的千古绝唱来。
那山谷处在山腹当中,山青水秀,绿水潺潺,确是安好平和,落在展长生眼中,乃是上佳的修炼之地。
呯呯呯接连不竭,连珠炮普通炸响,宝石碎尽,血红雾气顷刻间填满展龙身侧。展长生本来立在一丈开外,也被那血红气浪猛朝外一推,踉跄两步,颠仆在地。
不但不知,还诸多抱怨。
金红光芒彻照夜空,山谷内亮若白天,亮至极致时,忽地一暗,红莲芯处顷刻间一条稠密的鸟形金光冲天而起,一声雄浑鸣叫撼动千山,竟有寂静崇高之相。
展龙本低眉敛目,端严如神像普通,此时却快速睁眼,沉声唤道:“师弟,过来。”
永昌以西,有十万大山名唤作小莽坤,山外便是苍茫荒漠,黄土接天。那山林千万年无人拜访,不知藏了多少山精鬼怪、猛兽凶禽,险恶非常,平凡人难近。
展长生哑口无言,却又听展龙道:“我只道你另有筹算,故而一起忍耐。师弟,若再不寻个温馨地点容我炼化主刃,你那宝贝金羽雕当真要抱恨而终。”
贰心想另有两日,便走远一些,去砍了些树枝,搭成个简易的木棚,遮风挡雨。
只苦了展长生跋山渡水,攀岩附壁,连续三日累得汗流浃背,苦不堪言,却不过堪堪攀爬至山腰。他在山腰凸起岩台上停下,一面喘气不已,一面抬头看面前矗立峭壁,尚不知要花几日。
展龙着一身雪素深衣,青竹绸滚边,黄玉带缠腰,平素披垂的黑发细心收束,以一柄翠绿水晶簪牢固,更衬得此人容姿昳丽,沈腰潘鬓,昔日暴戾血腥不见半分端倪,却显出端严冰冷,凛如雪山的谪仙神韵。
展长生瞥见展龙身周血雾翻滚,已垂垂凝成一团两丈不足的球型,大要迟缓起伏变更不定。不由再问道:“那……真血龙魂,可有旁的坏处?”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不过是两端萍水相逢的妖禽陨落,展长生却觉鼻刻薄涩,竟有些怔忡。
他对展龙、展长生各拜了三拜,蓦地一飞冲天,巨翼卷起狠恶旋风,震耳欲聋。
展长生取出金钗,交予展龙手中,方才问道:“师兄,炼化时我应如何行事?”
白玉塔目睹着便愈发暗淡,终究悄无声气,变得同凡物无异。
展龙复又将他抱在怀中,身形一闪,几息间兔起鹘落,便已到达山谷。
十二条黄金尾羽光彩灿烂,十二粒血红宝石自金光中透射出十二道艳红光芒,随即突然响起一串爆炸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