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倚风问:“到底如何回事?”
“那里都不去,只想在这街上逛逛。”季燕然悄声道,“起码也得等老吴睡了,你我二人再回堆栈,免得唠叨。”
灯火昏黄的花圃里, 王府暗卫正守着一名上了年事的妇人, 她头发灰白,穿着华贵, 脸上神情惶惑不安, 手也紧紧攥在一起, 将心中惊骇透露无遗――不过这份惊骇, 明显并不是源自被陌生人挟持的惶恐,不然只要扯起嗓子一叫, 满屋宅的武师自会赶来互助。既然挑选了沉默不语,那就申明她也想见见家中来的这两位客人。
季燕然:“……”
“是, 是。”尤夫人定了定神, 哀道,“我是想求二位,帮我救救艳儿,她病了,病得极重,可那许家请的大夫开的药,也不知如何回事,反倒将人诊得越来越虚。我想接她返来住一阵子,老爷与她几个哥哥们却都不肯,我是当真怕艳儿熬不畴昔啊。”她说着话,又忍不住哭了起来,俯身就要跪,“还请王爷与云门主帮帮我吧。”
季燕然不断念道:“那里苦了,何况现在又没仗打,天高地广欢愉清闲,不信你问老吴,老吴……别捂你那鼻子了!”
“嗯。”
可若到了江南,就又是另一番风景,牛毛春雨连绵不断,将青石板路染得又湿又滑,在裂缝里生出细细的绿苔来。草长莺飞,花蕊鲜艳,远山近水都是雾蒙蒙、软绵绵的,手伸出去攥一把,风里也能拧出一汪水。
西北虎帐是甚么处所,苦得很,风雨门的人养尊处优惯了,不嫁。
另有蜀中,峨眉峰顶落下的雨,能洗出一全部季候的茶园香气。
季燕然笑道:“多谢。”
细雨还是在缠缠绵绵地落着。
沙沙。
……
云倚风直白回绝,想都别想。
云倚风看了他一会儿,道:“嗯。”
“是,他一阵说许家有钱有势,请的大夫都是最好的,一阵又说艳儿身子虚,经不住挪来挪去,借口一个接一个,也不知是被许秋意灌了甚么迷魂汤,竟连亲生骨肉的命都不顾了。”尤夫人痛恨道,“那许家不是好人,艳儿嫁去做填房的这些年里,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临了还要把命都交代出来吗?”
她面貌生得斑斓,却不像平常女人穿红戴绿,衣裙皆是深色,说话也清脆,一派利落侠女风采。
“没起过争论,是因为许秋意内心有鬼。”尤夫人咬牙道,“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这可不是闲话。”季燕然向后一靠,用手臂撑着,“我一向在想,甚么时候若不兵戈了,我就到江南寻一处宅院,将娘亲接到身边,每天安放心心过浅显人的小日子。”
云倚风问:“王爷还想去那里?”
云倚风持续道:“本来如许的日子能够一向持续下去的,但许秋意没有想到,某天尤氏会听到一声鬼叫。”
女人面不改色,飞起一拳。
云倚风想了想:“与那声鬼叫有关?”
在新婚当夜,尤艳儿就古怪生了一场大病,在床上足足躺了三个月,再今后,也是一向断断续续好了病,病了又好,大夫请了没用,驱邪术师请了一样没用,这么多年耗下来,精气神早就被掏空大半,风华正茂的年纪,看着竟比大她一轮的许秋意还要蕉萃衰老。
“是,弟子明白。”灵星儿领命,又忍不住问,“门主,清月师兄呢?”
云倚风道:“王爷放心,此事交给风雨门来办吧。”
云倚风随口应一声,将手伸出油纸伞,接住几滴细细的雨丝,让那湿漉漉的寒意渗入了掌纹。白日里鼓噪热烈、拥堵到几近走不动的长街,此时却被夜幕冲刷得分外平静,叫卖声散去后,耳边就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一圈一圈在地上溅起波纹,也一并带走了内心淤积多日的沉闷与愁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