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亮朝外招手,走进一个三十多岁的人来,抢前打了一个千儿。许亮说:“这是小的兄弟许明。”就对许明道:“你不消走了,就在这里服侍铁大老爷罢。”许亮又说:“求见姨太太。”老残揭帘一看,环翠正靠着窗坐着,即叫二人见了,大家请了一安,环翠回了两拂。许亮即带了许明,回家搬行李去了。
次日,许亮同王二来了。老残给了他二十两银子安家费,奉告他跟着做见证:“统统吃用都是我们供应,事完,还给你一百银子。”王二初还死力狡赖,瞥见桌上放着二十两银子,有点信赖是真,便说道:“事完,你不给我一百银子,我敢如何?”老残说:“无妨。就把一百银子交给你,存个安妥铺子里,写个笔据给我,说:‘吴某倒药水确系我亲见的,甘心作个干证。事毕,某字号存报酬银一百两,即归我支用。两相甘心,决无子虚。’好不好呢?”
吴二就打了一百银子的天上角,一百银子的通。许亮说:“兄弟,少办理罢。”吴二说:“不要紧的!”翻过牌来,农户倒是一个毙十。吴二得了二百银子,非常欢乐,原注不动。第四条,农户赔了天门、下庄,吃了上庄,吴二的二百银子不输不赢,换第二方,头一条,农户拿了个天杠,通吃,吴二还剩一百银子。
老残说:“前次有负宫保雅意,实因有点私事,不得不去。想宫保必能谅解。”宫保说:“前日捧读宝缄,不料玉守残暴如此,实是兄弟之罪,将来总当设法。但目下不敢出尔反尔,似非对君父之道。”老残说:“救民即以是报君,仿佛也无所谓不成。”宫保沉默。又谈了半点钟工夫,端茶辞职。
老残走了一个来回,见大街两端都有客店;东边有一家店,叫三合兴,看去尚觉洁净,就去赁了一间西配房住下。房内是一个大炕,叫车夫睡一头,他本身睡一头。次日睡到已初,方才起来,吃了早餐,摇个串铃上街去了,大街冷巷乱走一气。未刻时候,走到大街北一条小街上,有个很大的门楼子,内心想着:“这老是个大师。”就立住了脚,拿着串铃尽摇。只见内里出来一个黑胡子老头儿,问道:“你这先生会治伤科么?”老残说:“晓得点子。”那老头儿出来了,出来讲:“请内里坐。”进了大门,就是二门,再进就是大厅。行到耳房里,见一老者坐在炕沿上,见了老残,立起来,说:“先生,请坐。”
次日晚间,许亮来禀:“已经查得。吴二荡子现同按察司街南胡同里张家土娼,叫小银子的打得炽热。白日里同些不三不四的人打赌,夜间就住在小银子家。”老残问道:“这小银子家还是一小我,还是有几小我?共有几间屋子?你查了然没有?”许亮回道:“这家共姊妹两个,住了三间屋子。西厢两间是他爹妈住的。东厢两间:一间做厨房,一间就是大门。”老残听了,点点头,说:“此人切不成冒昧脱手。案情太大。他断不肯等闲承认。只王二一个证据,镇不住他。”因而向许亮耳边说了一番详细体例,不过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次日一早,大师一齐解缆。走到黄河边上,老残同人瑞均不敢坐车,下车来预备步行过河。那知河边上早有一辆车子等着。瞥见他们来了,车中跳下一个女人,拉住环翠,放声大哭。
老残认得就是魏谦。却用心问道:“你老贵姓?”魏谦道:“姓魏。先生,你贵姓?”老残道:“姓金。”魏谦道:“我有个小女,四肢骨节疼痛,有甚么药能够治得?”老残道:“不看症。如何发药呢?”魏谦道:“说的是。”便叫人到前面知会。
一日,吴二荡子推牌九,输给别人三百多银子,又输给许亮二百多两,带来的钱早已尽了,当场要钱。吴二荡子说上“再赌一场,一统计帐。”大师不承诺,说:“你面前输的还拿不出,若再输了,更拿不出。”吴二荡子焦炙道:“我家里有的是钱,向来没有赖过人的帐。银子成总了,我差人回家取去!”世人只是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