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残认得就是魏谦。却用心问道:“你老贵姓?”魏谦道:“姓魏。先生,你贵姓?”老残道:“姓金。”魏谦道:“我有个小女,四肢骨节疼痛,有甚么药能够治得?”老残道:“不看症。如何发药呢?”魏谦道:“说的是。”便叫人到前面知会。
老残把两手脉诊过,说:“姑奶奶的病是停了瘀血。请看看两手。”魏氏将手伸在炕几上,老残一看,节节青紫,不免肚里叹了一口气。说:“老先生,门生有句猖獗的话不敢说。”魏老道:“但说无妨。”老残道:“你别打嘴。如许像是受了官刑的病,若不早治,要成残废的。”魏老叹口气道:“可不是呢。请先生照症施治,如果好了,自当重谢。”老残开了一个药方剂去了,说:“倘若见效,我住三合兴店里,能够来叫我。”
王二另有点犹疑。许亮便取出一百银子交给他,说:“我不怕你跑掉。你先拿去,何如?倘不肯意,就扯倒罢休。”王二沉吟了一晌,到底舍不得银子。就承诺了。老残取笔还是写好,令王二先取银子,然后将笔据念给他听,令他画个十字,打个手模。你想。乡间担水的几时见过两只大元宝呢,天然欢欢乐喜的打了指模。
待到上灯时候,人瑞也返来了,说:“我前两天本要走的,因这案子不放心,又被子谨死命的扣住。本日大案已了,我明日一早进省销差去了。”老残道:“我也要进省去呢。一则要往中西大药房等处去调查毒药;二则也要把这个累坠安插一个处所,我脱开身子,好办事。”人瑞道:“我第宅里屋子甚宽广,你不如临时同我住。如嫌不好。再渐渐的找房,如何呢?”老残道:“那就好得很了。”服侍环翠的老妈子不肯跟进省,许明说:“小的女人能够送姨太太进省,比及雇着老妈子再返来。”一一安排妥当。环翠少不得将他兄弟叫来。付了几两银子,姊弟对哭了一番。车子等类自有许明顾问。
少停,内里说:“请。”魏谦就同了老残到厅房前面东配房里。这配房是三间,两明一暗。行到里间,只见一个三十余岁妇人,描述蕉萃。倚着个炕几子,盘腿坐在炕上,要勉强下炕,又有力不能支的模样。老残连喊道:“不要动,好评脉。”魏老儿却让老残上首坐了,本身却坐在凳子上陪着。
次日一早,大师一齐解缆。走到黄河边上,老残同人瑞均不敢坐车,下车来预备步行过河。那知河边上早有一辆车子等着。瞥见他们来了,车中跳下一个女人,拉住环翠,放声大哭。
老残说:“前次有负宫保雅意,实因有点私事,不得不去。想宫保必能谅解。”宫保说:“前日捧读宝缄,不料玉守残暴如此,实是兄弟之罪,将来总当设法。但目下不敢出尔反尔,似非对君父之道。”老残说:“救民即以是报君,仿佛也无所谓不成。”宫保沉默。又谈了半点钟工夫,端茶辞职。
次日,许亮同王二来了。老残给了他二十两银子安家费,奉告他跟着做见证:“统统吃用都是我们供应,事完,还给你一百银子。”王二初还死力狡赖,瞥见桌上放着二十两银子,有点信赖是真,便说道:“事完,你不给我一百银子,我敢如何?”老残说:“无妨。就把一百银子交给你,存个安妥铺子里,写个笔据给我,说:‘吴某倒药水确系我亲见的,甘心作个干证。事毕,某字号存报酬银一百两,即归我支用。两相甘心,决无子虚。’好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