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邑犬即乡里中的狗。《楚辞.九章.抽思》:“邑犬之群吠兮,吠所怪也。”这里说的“跟着一大而群吠的邑犬”,指不辨是非的顺从的人们。
我觉得在陈腐的国度里,老于油滑者和很多青年,在思惟言行上,仿佛有很远的间隔,倘观以一概的目光,成果即常常错误。比方中国有很多好事,各有专名,在册本上又偏多关于它的别号和切口。当我编辑周刊时,所收的文稿中每有直犯这些别号和切口的;在我,是向来避而不消。但细一查考,作者实茫无所知,是以也安然写出;其咎却在中国的好事的别号切口太多,而我亦太有所晓得,疑虑及避讳。看这些青年,仿佛中国的将来另有光亮;但再看所谓学士大夫,却又不免令人气塞。他们的文章或者高古,但内心真是洁净者有多少。即以本年的士大夫的白话而论,章士钊报告13中的“荒学逾闲恣为无忌”,“两性衔接之机缄缔构”,“不受检制竟体失色”,“谨愿者尽丧所守”等……可谓臻亵黩之极致了。但实在,被欺侮的青年门生们是不懂的;即便仿佛晓得,也大抵不及我读过一些古文者的深切地看破作者的用心。
我倒并不必然觉得这主义错,愚母恶妻是谁也不但愿的。但是现在有几个急进的人们,却觉得女子也不专是家庭中物,因此很进犯中国至今还钞了日本旧刊文来教诲本身的女子的错误。人们真轻易被听惯的讹传所迷,比方迩来有人说:谁是卖国的,谁是只为子孙计的。因而很多人也都如许说。实在如果真能卖国,还该得点更大的利,如果真为子孙计,也还算较有知己;现在的所谓谁者,大略不过是送国,也何尝想到子孙。这贤母良妻主义也不在例外,急进者固然引觉得病,而究竟上又何尝有这么一回事;统统的,不过是“孀妇主义”罢了。
我曾经也略略猜想过这些谣诼的由来:反鼎新的老先生,色情狂气味的胡想家,制造流言的名流,连知识也没有或别有感化的消息访事和记者,被门生赶走的校长高教员,谋做校长的教诲家,跟着一犬而群吠的邑犬9……。但迩来却又发见了一类别的的,是:“孀妇”或“拟孀妇”的校长及舍监10。
13章士钊报告指章士钊的《停办北京女子师范大学报告》。作者所引的词句,都是报告中污辱女门生的词语。亵黩,即轻浮玩弄的意义。见《汉书.枚乘传》:“亵黩贵幸。”
但是门生是青年,只要不是童养媳或继母治下出身,大略涉世不深,感觉万事都有光亮,思惟言行,即与此辈正相反。此辈倘能回想本身的青年期间,本来便能够体味的。但是天下所多的是愚妇人,那边能想到这些事;始终用了她多年炼就的目光,察看统统:见一封信,狐疑是情书了;闻一声笑,觉得是怀春了;只要男人来访,就是情夫;为甚么上公园呢,总该是赴密约。被门生反对,埋头应用这类战略的时候不待言,虽在平时,也不免如此。加以中国本是流言的出产处所,“君子君子”也常以这些流言作谈资,扩权势,自造的流言尚且奉为珍宝,何况是真出于黉舍当局者之口的呢,天然就更有代价地传播起来了。
言归正传罢。因为人们因境遇而思惟脾气能有如许分歧,以是在孀妇或拟孀妇所办的黉舍里,合法的青年是不能糊口的。青年该当天真烂漫,非如她们的阴沉,她们却觉得中邪了;青年该当有活力,敢作为,非如她们的萎缩,她们却觉得不安本分了:都有罪。只要极和她们适宜,――说得冠冕一点罢,就是极其“婉顺”的,以她们为师法,使目光板滞,面肌牢固,在黉舍所化成的阴沉的家庭里屏息而行,这才气对付到毕业;拜领一张纸,以证明本身在这里被多年熏陶之余,已经失了芳华的本来脸孔,成为精力上的“未字先寡”14的人物,自此又要到社会上传播此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