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多次,公子连押字也不耐烦了,对贾清夫道:“这些时不要我拿银子出来,只写张纸,颇觉便当。只是定要我执笔押字,我有些倦了。”赵能武道:“便是我们着枪棒且溜撒,只这一管笔,重得可厌相!”贾清夫道:“这个不打紧,我有一策,大师能够省力。”公子道:“何策?”贾清夫道:“把这些买契套语刊刻了板,空了年代,刷印百张,放在身边。临时只要填写某处及几多数目,注了年代。连公子花押也另刻一个,只要印上去,岂不省力?”公子道:“妙,妙。却有一件,卖契刻了印板,这些小见地的必定笑我,我那有力量一一与他辨?我做一首标语,也刻在前面,等别人瞥见的,晓得我苦衷开阔,不比他们鄙陋的。”贾清夫道:“标语如何样的?”公子道:“我念来你们写着:
到得迁在赁的屋子内时,连贾、赵二人也不来了,唯有老婆上官氏随起随倒。当初风花雪月之时,虽也曾劝谏几次,如水投石,落得反目。厥后晓得说着无用,只得凭他。上官氏也是繁华出身,只会吃到口茶饭,不晓得甚么经求,也未曾做下一些私房,公子偶然,他也有得用;公子没时,他也没了。两个住在赁房中,且用着卖房的银子度日。走出街上来,遇见旧时的门客,一个个多新奇衣服,主子跟从。初时撞见公子,还略略叙寒温,已后垂垂掩面而过;再过几时,劈面也不来理着了。一日凌晨,撞着了赵能武。能武道:“公子曾吃早餐未曾?”公子道:“正来买些点心吃。”赵能武道:“公子且未要吃点心,到家里来坐坐,吃一件东西去。”公子随了他到家里。赵能武道:“昨夜打得一只狗,煨得腐败在这里,与公子共享。”公然拿出热腾腾的狗肉来,与公子一同狼飨虎咽,吃得纵情。公子返来,饱了一日,内心道:“他还是个好人。”没些买卖,便去寻他。厥后也常时躲过,不非常招揽了。贾清夫遇着公子,原骄傲面堆下笑来。及至到他家里坐着,只是泡些好清茶来请他评品些茶味,说些空头话。再不然,翘着脚儿把管箫吹一曲,只当是他的敬意。再不去破钞半文钱钞多少弄些东西来点饥。公子忍饿不过,只得别去,别的再无人理他了。
公子性好射猎,喜的是骏马良弓。有门客说道那边驰名马一匹,代价令媛,日走数百里,公子即便如数发银,只要买得来,不争代价多少。及至买来,但只毛片都雅,略略身材矗立些,便道值的了。有说贵了的,到反不快,需求争说买便宜方喜。人晓得性子,瞥见买了物事,只是歌颂上前了。遇说有良弓的,也是如此。门下的人又要利落,又要巴结,买下好马一二十匹,好弓三四十张。公子拣一匹最好的,经常乘坐,其他的随便听骑。每与门下众客相约,各骑马持弓,分了路数,纵放辔头,约在某处相会。先到者为赏,后到者有罚。赏的多出公子己财,罚不过罚酒罢了。只要公子先到,众皆罚酒,又将大觥上公子称庆。偶然分为几队,各去打围。斯须合为一处,看擒兽多寡,以分奖惩。奖惩之法,一如走马之例。不过只是借名取乐。似此一番,所费酒食赏劳之类,已自很多了。另偶然联镳放马,踏伤了人家田禾,惊失了人家家畜等事。公子是民气天理,又是慷慨好胜的人。门下客人又肯帮衬,道:“公子们出外,宁肯使小百姓巴不得来,不成使他怨怅我每来!今如有伤损了他家,便是我每不是,厥后他瞥见就怕了。必须更加赔他,他每道有些便宜,方才赞叹公子,巴不得公子出来行走了。”公子大加点头道:“说得极有见地。”因此估值毁伤之数,叮咛宁肯估都雅些,从重赔还,不要亏了他们。门客暗里与百姓们说通了,得来平分,有一分,说了七八分。说去,公子随即补偿,再非论量。这又是射猎中分外之费,不时有的。公子身边最讲得话象心称意的,有两个门客,一个是萧管朋友贾清夫,一个是拳棒西席赵能武。一文一武,出入不离摆布。固然献谄效勤、哄诱撺掇的人不计其数,大小事多要通同得这两个,方才弄得成。这两个一鼓一板,只要公子出脱得些,大师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