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枝本是一家亲,才属他门便路人。
高文明先走出来对娘子说着伯伯忧?考虑寻死的话,高娘子吃惊道:“现在在那边了?”高文明道:“已载他在船里返来了。”娘子道:“固然白叟家没搭煞,讨得人轻贱,却也是高门里的面子,原该清算了回家来,免被别家嘲笑!”高文明还怕娘子心不决,用心道:“白叟家虽没用了,我野生这一群鹅在圈里,等他在家迟早看看也好的,不到得吃白饭。”娘子道:“说那边话!家里不争得这一口,就吃了白饭,也是自家骨肉,又不养了闲人。没有侄儿叫个伯子来家看鹅之理!不要说这话,快去接了他起来。”高文明道:“既如此说,我去请他起来,你可清算些酒饭相待。”说罢,高文明三脚两步走到船边,请了伯子起来,到堂屋里坐下,就搬出酒看来,伯侄两人吃了一会。高愚溪还想着可爱之事,提起一两件来奉告侄儿,眼泪簌簌的下来,高文明只是安慰。自此且在侄儿处住下了。三家女儿晓得,晓得老儿内心怪了,倒是巴不得他不来,虽面子上也叫小我来动问动问,未曾有一家说来接他去的。那高愚溪心性古撇,便接也不肯去了。
一日,高愚溪正在侄儿家闲坐,俄然一小我公差打扮的,走到面前拱一拱手道:“老伯伯,借问一声,其间有个高愚溪老爹否?”高愚溪道:“问他怎的?”公差道:“老伯伯指引一指引,一起问来,说道在其间,鄙人要见他一见,有些要紧说话。”高愚溪道:“这是个老朽之人,寻他有甚么活动?”公差道:“福建巡按李爷,山东沂州人,是他的弟子。今去到任,迂道到此,特特来访他,找寻两日了。”愚溪笑道:“则我便是高广。”公差道:“公然么?”愚溪指着壁间道:“你不信,只看我这顶破纱帽。”公差晓得是实,叫声道:“失敬了。”回身就走。愚溪道:“你且说山东李爷叫甚么名字?”公差道:“单讳着一个某字。”愚溪想了一想道:“元来是此人。”公差道:“老爹家里清算一清算,他等得不耐烦了。小的去禀,就来拜了。”公差访得的实,喜喜好欢自去了。高愚溪叫出侄儿高文明来,与他说知此事。高文明道:“这是兴头的事,朱紫到临,必有好处。伯伯当初如何样与他相处起的?”愚溪道:“当初吾在沂州做学正,他是童生新进学,家里甚贫,出那拜见钱不起。有半年多了,不能勾来尽礼。斋中两个同僚,撺掇我出票去拿他。我只是不肯,厥后访得他果贫,去唤他来见。是我一个做主,分文不要他的。斋中见我如此,也不好要得了。我见此人身虽寒俭,意气轩昂,模样又好,问他家里,连灯火之资多难处的。我到助了他些盘费归去,又替他各处赞美,第二年就有了一个好馆。在东昌时节,又府里荐了他。返来这几时,不相闻了。厥后见说中过进士,也不知在那边为官。我已是老迈之人,偶然世事,总不记在心上,也不去查他了。不匡他不忘旧情,一向到此来访我。”高文明道:“这也是一个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