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年初上帷帽已经被摔到车厢角落里,幸而尚未破坏,便拿起来戴上,整了整面纱,从车厢里爬了出来道:“我没事,你们不必喊了,张张慌慌,像甚么模样。”固然如此说,实在腿也已经有些软了,强撑着一口气罢了。
韩嫣凑趣看了看,笑道:“公然你是偏疼的,送玉如就是这般新奇的图案,送我便是这些大俗的桃花。”又道,“这三只小鸡,莫不是我们三个?”
韩嫣嗔道:“看你说这些话,若再见外,我就恼了。”伸手将荷包接了,笑道,“倒是你的东西好,我先拿着。”说着,便细看那荷包。
三人笑了半晌,绮年先收了笑容,韩嫣瞥见,问道:“但是另有甚么事?莫非你家三婶还不肯罢休?”
那和尚回身之时,绮年眼尖,瞥见他耳朵背面好长一条疤,向下一向伸入衣领当中,向上却在耳背后俄然消逝,看起来很有些别扭。绮年不由得心下思考半晌,俄然道:“快些走,我们从速下山要紧。”
冷玉如面冷心热,虽则不时要使小性子,但如有事求到她名下,却从无推托。绮年跟这两人是五六年的友情,也不拐弯抹角,直道:“恰是要求你们帮着往别传这话。虽则何家的事被压下去了,但我只怕三房未曾断念。只是也别传得过分,免得他们恼羞成怒,拼着撕破脸面,又给我家添堵。”
万事只怕想不到,既然想到了,绮年倒松了口气,跟冷玉如和韩嫣又谈笑起来。因还未出孝,打着是来给母亲祈福的幌子,就不好久留。说了会话,估摸着时候也不早,三人便叫丫环们清算了东西要下山。
韩嫣看她说得慎重,也只好承诺了,用马车一向将绮年送回家中。
韩嫣扬眉道:“怕他何为!不管何事,你尽管说与我们,我们必帮着你的。”
如燕不解道:“为何?女人慢些走,这些石子儿路,长了青苔是要滑跌人的。”
小厮不敢上去乱扶,垂手站在一边,过了半晌韩家的马车赶到,如鹂如燕连喘带跌地从车上跳下来,也吓得魂飞魄散,急道:“女人可伤了那里?”
冷玉如打她一下,笑道:“如果,这钻进花叶里的必然是你。”说着笑不成抑,禅房里顿时氛围和谐起来。
绮年发笑道:“罢了,快些走罢,想必他们等急了。”正说着,只见前头人影一晃,倒是个和尚模样的人一头撞进园子里来,猛见了绮年与如燕,吃紧单掌打个问讯,转头便往另一条道上走了。
冷玉如玩弄着衣带,淡淡道:“你家做针线的人又很多,便不学也使得,这才是福分呢。”冷家只是个主簿,家道自不如韩家,冷玉如虽在家中排行最末,也少不得要自家做些针线才对付得过来,提及来话来就有些酸酸的。
绮年想了想:“就说我在寺里上香的时候,外头马惊了,别说我在车里。”忽想起一事,低声对如燕道,“把马身上的东西拔下来,别张扬。”
冷玉如头也不抬道:“这事甚么难的?待我归去,让我几个哥哥往外头传一传,叫人都晓得周家三房常日里满口圣贤品德,自家侄女却未出孝就被逼着议亲,看他们另有甚么脸上你家门。”
晴书出去清算东西,一边抿嘴笑道:“晴画那小蹄子多喝了几口茶水,去解手了,女人且等一等。”
绮年叹道:“若非你们帮着刺探来的动静,再堵不住三房的嘴。”自袖中将两个荷包取出来,道,“提及来不值甚么,也并不为你们此次帮我――说来这是大恩,我此时也不言谢了。只是转眼就到年下,我尚未满孝,也不能出门拜年,亲手绣的东西,你们挂在身上,也只当我拜了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