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将行至中室,突闻异声传来,身子猛地一顿。
稍后,周札狼狈不堪的爬出来,高冠倾斜,额头见血;揉着生疼的腰身,狠狠地盯了一眼车夫,冷声道:“待归家后,自讨惩罚!”言罢,拂袖迈向后车。
说着,捧起案上之琴,向对案一递,不再作言。此事绝无能够善了。何必心存幸运而事畏!统统但凭君意作决,刘浓将持剑以待。
车夫心下霍地一沉,颤抖着挑开帘,手腕却猛地一紧,愣得几瞬以后,大喜若狂:“家主,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仙嗡!”一声尖越!
思及至地,眉头紧皱,以手击拳,低首盘桓。
“仙嗡……嗡……”
刘璠正在室中挥毫就墨,行的是钟繇之草,翻腕如走蛇时,突地闻声室别传来短促的脚步声,眉头微微一皱,悬着的手腕便忍不住悄悄一抖,一滴浓墨坠落。
城东门驶出一队牛车,当行至无人之处时,后车帘开,几名侍从自内抬出两具衣衫不整的尸身,往草丛中一扔,大步而去。
许是氛围过于沉凝,跪侍于左的绿萝瞄着苇席上斜斜的影子,心想:‘我就看一眼,应当无妨吧!’越想越是不耐,终是忍不住颤抖了下右肩,随后悄悄抬开端来,把小郎君与那白胡子老头偷偷溜了一眼,但见小郎君阖着眼睛,按着琴弦之尾,微仰着头似在沉吟,都雅的下巴被阳光一煜,如玉光辉。暗喃:‘小郎君就是都雅啊……’当掠过周札时,眸子突地一滞,吃紧的低下了头,心道:‘此人好凶……’
二人并肩而行,入亭对坐于案。
秋风骤起,掠卷满空落叶,如絮乱飘。牛车穿行于森森弄巷当中。车轱轳辗过渐腐之叶,收回沉闷的“噗、噗”声响。周札坐于车中,目光凝睇横陈于腿上之琴。浑身乌紫,形美若凤身,长有三尺六寸五分,宽约六寸。此乃焦尾琴。又作焦桐琴,再名:直白无华。
身侧环侍的来福、绿萝、墨璃紧紧相随。
呼……
周札抚须之手顿在半途,悄悄呼出一口气,未推测刘浓竟然敢直言其意。经此一言,他已心知周义定然亡于此子之手,而现下之以是俩人皆未明言,则因两方皆无实证在手。一时候心乱如潮涌,强自沉伏于无间,暗中推断:自来山阴,经得几日查探拜访,此子已若离丛之鹤、羽翼已丰,不但得葛洪赏识,更与王、谢、袁、萧皆有来往,并与其精英后辈结为红楼七友,便是纪郡守亦对其很有好感。鹏已展翅飞天,再不复沉渊之鲲!唉,昔日悔不该心生怜悯,若早日除之,断不至此。
其间未作一言。
周札沉声道:“刘郎君可知一意孤行之由来?莫非欲效汉时苛吏否?”
“吁,吁,吁!”
倏尔,女子一声长嘤,男人一声闷哼。
刹时,静到极致!
周札携琴而出,刘浓将其送至院门口,负手立于檐下,目逐其拜别。
车队持续起行,直抵驿栈。
侍从吃紧的踏入后院,穿过院中天井,踏着木梯直入二楼,沿着楠木回廊行向自家郎君的居室。
一个时候后。
“仙嗡……”
周札身子缓缓一放,单手捋着尺长之须。慢声道:“愿闻其详!”
周札竖发欲狂,眼熟赤光若吐,面上神采却极是安静,手掌在屏风上用力一按,借力直起家子,一步一步踏入阁房,朝着帷幄内冷声道:“起来!”声音极低,冷酷不具魂!
“快快呈来!”
周札闭着眼睛,渐渐抚过琴身,熟谙的触觉由指肚渗入出神,混乱的眉目则随之而静,很久,缓缓开眼,精芒倏闪,尾指则在弦端一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