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了这儿子二十年,他是如何脾气,做母亲的一清二楚。自他参军返来,除了脾气越来越冷硬,行事都很有分寸,极少数的几次因他气哭韩瑶,她看不过眼责备时,韩蛰虽稍稍改了弊端,却从没服软认错过。
杨氏却截然分歧。
宿世嫁给宋重光,虽有宋建春死力护持,到底他主政一方,内宅的琐事难以全面。阮氏畴前待她好,自打靖宁伯府倾塌便转了态度,背着宋建春冷言冷语,在她和宋重光之间教唆诽谤,婆媳之间颇多冲突,她只能单独撑着。
传闻两人回府,忙赶出来。
他极目远眺,山峦含翠,奇峰如簇,阳光照亮半边郊野,清爽明朗。
错认得太快,反倒将她责备怒斥的话噎了归去。
令容满腹的委曲像是被温水化开,咬了咬唇,觑向韩蛰。
“昨晚如何回事?”杨氏握着令容的手,是安抚撑腰的意义,“你在外本事大,如何办事我都不管,令容是你的老婆,既然成了伉俪,有事不能好好商讨,非要虎着脸恐吓她?书房的事我也听沈姑说了,几句话的事,能迟误你多少工夫?她这病是如何来的,还不是你那又倔又臭的脾气吓着她,忙着赶畴昔,才会被风吹了!”
“醒啦。”韩蛰走至桌边,神采有些古怪,“昨晚受的风寒好些了?”
侯府令媛出身,能在相府筹划内宅事件多年,杨氏天然不是软和性子,将内容瞧罢,神采便冷了下去,“这府里能仿冒令容笔迹的能有几人?平常便罢,现在竟将手伸到银光院里,又存了这般恶毒心机,岂能姑息!”
杨氏接过那信笺,乍一眼瞧畴昔,也没能看出端倪。
令容身子很不舒畅,进了车厢就靠在角落里,眼睛都懒得睁。
“你?”杨氏惊奇。
――在内宅使手腕事小,但倘若沾惹锦衣司的人,表里同谋,这贼胆也未免太大!
令容粗粗擦洗,头发虽梳整齐了,却不会盘发髻,也没有像样的金环丝带束发,干脆原样披着,拿大氅上的帽兜遮住。
“夫君。”她走到跟前,声音都透着衰弱,“我没法骑马,找辆马车好不好?”
韩蛰扶着令容出去,见了她,微觉惊奇,“母亲如何来了?”
令容顺势丢开韩蛰,瞧见杨氏眼里满满的担忧,不知怎的,满腹委曲涌上来,眼圈立时红了,软声道:“叫母亲担忧了,是令容不对。”
夏季虽暖,凌晨的风还是寒凉,韩蛰见她神采恹恹的,也没打搅,将方才顺手买来的软毯盖在她身上。见她在角落里坐着委曲,又揽过来,让她枕在他膝上侧躺着。
相府虽险,老太爷和太夫人也不满这桩婚事,杨氏却极力照拂,待她跟韩瑶没两样。方才她忍痛回府,那满眼的担忧体贴跟娘亲无异,让她恍然感觉仿佛回了蕉园,几乎鼻酸抽泣。昨晚的事,杨氏虽不知内幕,却没因她行事冒撞而责备半个字。连那栽赃的事,无需她抱怨想辙,杨氏就自发要做主。还说她在家也是爹娘的心头肉,让韩蛰好生待她。
仆妇丫环都被屏退,杨氏让令容卧在被中,给她怀里塞了个资金暖手小炉,看她脸上不似最后那样难受,这才坐在榻旁,叫韩蛰过来。
“好多了,多谢夫君。”令容没敢动, 只小声道:“夫君可否叫个女伴计过来?”
她哭了?
韩蛰低头,躬身认错,“是儿子不对。”
昨晚的事,他确切有错在先,且百口莫辩。
“身子不舒畅?”韩蛰侧头,就见她无精打采,眼神都不似平常敞亮。遂让伴计去找温馨的马车,带她回到客房,内心感觉歉疚,却又说不出来,亲身去将热粥取了,给令容盛上。等她吃完了,扶着令容下了楼梯,乘车回府。